这便是姜家早已废弃多年的老宅。
院墙坍塌了大半,露出里面丛生的荒草和几间同样破败不堪的瓦房。大门早已腐朽,歪歪斜斜地挂在门框上,被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锁着。门前石阶缝隙里长满了青苔,门楣上结着蛛网。一股浓重的、混合着腐朽木头、尘土和荒草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透着经年累月的死寂。
“就是这儿了…”赶车的老汉叹了口气,帮着孙婆子和妇人,将依旧“昏迷不醒”的姜疏月从驴车上小心翼翼地抬下来。
小丫鬟看着眼前这如同鬼屋般的宅院,再看看小姐苍白如纸的脸,小嘴一瘪,眼泪又涌了上来,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孙婆子拿出姜疏月一直紧紧攥在手里、沾着血污的钥匙——那是从她贴身小衣里找到的,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费力地打开了那把锈蚀的大锁。
“吱嘎——”
腐朽的大门被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带起一片灰尘。
一股更加浓重的、仿佛尘封了百年的腐朽气息汹涌而出。
小丫鬟搀扶着妇人,妇人半抱着姜疏月,孙婆子在旁帮忙,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了这荒草丛生、蛛网密布的废宅。
夕阳的余晖穿过破败的窗棂,在布满厚厚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昏黄的光柱。光柱中,无数细小的尘埃在飞舞。
姜疏月被安置在唯一一间勉强能遮风挡雨、却同样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正房内。孙婆子留下了一些草药,又叮嘱了小丫鬟几句如何煎药、如何清洗伤口,便和妇人、老汉叹息着离开了。临走前,妇人还偷偷塞给小丫鬟两个硬邦邦的杂粮饼子。
沉重的、腐朽的大门再次被关上,落锁的声音在死寂的宅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丫鬟看着躺在冰冷硬板床上、盖着破旧薄被、依旧昏迷不醒的小姐,又看看这空荡、破败、如同坟墓般的屋子,巨大的恐惧和无助终于彻底将她淹没。她再也忍不住,扑倒在床边,压抑地、绝望地痛哭起来。
“呜呜…小姐…小姐您醒醒啊…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呜呜…”
她的哭声在空旷死寂的屋子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不知哭了多久,哭得嗓子都哑了,小丫鬟才抽抽噎噎地抬起头,用袖子胡乱擦着眼泪。她必须振作起来!小姐需要她!她得去煎药!
就在她红肿着眼睛,准备起身去院子里找地方生火时——
一只冰冷的手,轻轻地、却无比稳定地,覆在了她紧抓着床沿的手背上。
小丫鬟浑身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猛地抬头!
只见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姜疏月,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澈得如同寒潭深水,没有一丝一毫的迷茫和虚弱,只有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静和深不见底的沉静。额角的伤口依旧狰狞,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锐利得如同刚刚出鞘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