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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暖阳懒洋洋地洒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炊烟和一种小地方特有的、慢悠悠的生活气息。街道两旁的铺子大多开着，伙计倚在门框上打盹，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偶尔有挑着担子的货郎吆喝着走过，或是农人赶着牛车慢悠悠地晃过，带起一阵尘土。

这份宁静，被一阵突兀的、带着哭腔的哀求声打破。

“求求你们…行行好…我…我家小姐…真的走不动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梳着双丫髻、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正跪在一家医馆紧闭的门板前，一边用力拍打着门板，一边哭得梨花带雨。

她身边，一个纤细的身影蜷缩在冰冷的墙角阴影里。正是姜疏月。

她比五天前更加狼狈不堪。脸上刻意涂抹的泥灰也掩盖不住极度的憔悴和苍白，嘴唇干裂起皮，眼窝深陷。额角的伤口被一块脏兮兮的粗布胡乱包扎着，隐隐透出暗红的血污和可疑的黄水。那件洗得发白的素色披风裹在身上，沾满了长途跋涉的风尘和泥垢，好几处都磨破了口子。她闭着眼，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喉咙里发出细弱蚊呐的、痛苦的呻吟。

“滚开！晦气！”医馆的门板拉开一条缝，一个伙计探出头，厌恶地挥着手，像驱赶苍蝇，“没看见挂的牌子吗？停诊三日！你们这些外乡来的流民，谁知道身上带着什么脏病！快走快走！别死在我们门口！”

“不是的…我们不是流民…”小丫鬟哭得更凶了，膝行两步，想去抓伙计的裤脚，“我家小姐是京城姜家的…是去老宅守孝的…路上遇到了山贼…求求您发发慈悲…”

“姜家？守孝？”伙计嗤笑一声，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京城来的贵人？就这德行？骗鬼呢！守孝的贵人能弄成这副鬼样子？我看就是逃难来的贱骨头！再不走，我叫人把你们打出去！”说完，“砰”地一声狠狠关上了门板，落栓的声音清晰可闻。

小丫鬟的哭声噎在喉咙里，绝望地看着紧闭的门板，又回头看看墙角奄奄一息的小姐，小小的身体因为无助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街道上稀疏的行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驻足观望。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如同细密的针，扎了过来。

“啧啧，看着真可怜…”

“可怜什么？没听伙计说吗？装的呢！京城来的贵人？穿得比我家婆娘还破！”

“就是，你看她那脸，脏的…额头上那伤，啧啧，指不定是偷东西被人打的…”

“那小丫鬟哭得倒挺真，可惜啊，这年头骗子多…”

“赶紧走赶紧走，别真死在这儿，多晦气…”

议论声中充满了冷漠、猜忌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小丫鬟听着这些议论，小脸煞白，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却不敢再大声哭喊，只是无助地、绝望地看向墙角的小姐。

就在这时，墙角蜷缩的身影发出一声更加微弱痛苦的呻吟，身体软软地向一侧歪倒。

“小姐！”小丫鬟惊呼一声，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用自己小小的身体试图扶住她。

姜疏月的身体冰冷而沉重，她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眼睑下投下浓密的阴影，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着她承受的巨大痛苦。

这幅凄惨到极致的画面，终于让围观的人群中，一个挎着菜篮、穿着半旧蓝布褂子的中年妇人看不下去了。她犹豫了一下，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唉…造孽啊…”妇人叹了口气，走到小丫鬟身边蹲下，伸手探了探姜疏月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她眉头皱得更紧，“烧得厉害！这伤…怕是耽搁不得了！”

她抬起头，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喊道：“都看什么看！还不搭把手！先把人抬到那边的屋檐下避避风！我去找孙婆子！她是咱们这儿懂点草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