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黑熊的咆哮震得山缝簌簌落石，腥臭的气息顺着缝隙灌进来，呛得刘暮邪喉咙发紧。他紧贴着石壁，指尖扣着三张引火符，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黑熊那道陈旧的腹疤。
这头二阶妖兽显然被彻底激怒了，巨大的熊掌疯狂拍打着山壁，碎石飞溅。山缝本就狭窄，被它这么一折腾，两侧的岩石都在微微松动，仿佛随时会坍塌。
“不能再等了。”刘暮邪心念一动，体内灵气按照《青云诀》残篇的法门急速运转。与《青云基础诀》的中正平和不同，残篇功法催发的灵气带着一股凛冽的阴寒，顺着经脉游走时，竟让他的指尖泛起一层淡淡的白霜。
他猛地探身，左手将一张引火符掷向黑熊的面门！
幽蓝色的火苗骤然爆开，虽不足以伤到黑熊，却精准地糊了它一脸。黑熊吃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下意识地扬起前掌去拍脸。
就是现在！
刘暮邪如离弦之箭般从山缝中窜出，右手紧握铁剑，灵气灌注剑身，使那普通的铁剑竟泛出一层幽幽的黑光。他没有丝毫犹豫，借着冲势，人在空中拧身，一剑刺向黑熊腹间的旧疤！
“噗嗤！”
铁剑没入半尺，带出一股滚烫的黑血。
“吼——！”
黑熊吃了剧痛，狂暴的气息瞬间攀升，它猛地低头，血盆大口朝着刘暮邪咬来，腥臭的风几乎要将他掀飞。
刘暮邪早有准备，刺出一剑后立刻借力后翻，险之又险地避开熊口，落在三丈之外。他刚站稳，就见黑熊暴怒地转过身，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腹间的伤口汩汩流着血，滴在地上，瞬间将泥土染成黑褐色。
受伤的野兽最是危险。刘暮邪握紧铁剑，不敢有丝毫大意。他能感觉到，黑熊的气息比刚才更加狂暴，动作却似乎因为失血而慢了半分。
“再来！”刘暮邪低喝一声，主动发起攻击。
他不再硬碰硬，而是利用身形灵活的优势，围着黑熊游走。黑熊庞大的身躯在密林中转动不便，好几次挥掌都拍在了空处，反而震得自己腹间伤口更痛，嘶吼连连。
刘暮邪看准时机，又是一张引火符掷出，精准地打在黑熊的伤口上。幽蓝色的火苗舔舐着血肉，发出“滋滋”的声响，疼得黑熊疯狂转圈。
“就是现在！”
刘暮邪抓住黑熊转身的刹那破绽，再次欺近，铁剑带着阴寒的灵气，斜斜向上，从旧疤处再次刺入！
这一剑比刚才更深，几乎没至剑柄。
黑熊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野兽的哀嚎，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它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四肢蹬了几下，最终还是没了声息，只有腹间的伤口还在缓缓流着血。
刘暮邪拄着铁剑，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刚才那番搏杀，看似短暂，却耗尽了他大半灵气。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黑熊尸体，心脏还在狂跳——这是他第一次独自斩杀二阶妖兽。
他走到黑熊尸体旁，拔出铁剑，剑身上的黑血滴落，在地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花。他忽然想起玄真道长说的“至阴至邪”，看着自己沾满黑血的双手，眉头微蹙。
难道自己真的如周明所说，天生带着不祥？可若这“不祥”能让他在绝境中活下去，又有什么不好？
他甩了甩头，将这些念头抛开。当务之急是处理黑熊的尸体。二阶妖兽的皮毛、筋骨、熊胆都是炼制丹药或制作法器的好材料，尤其是这头狂暴黑熊的熊胆，据说有稳固修为的功效。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还是在青风寨时用的那把，虽然简陋，却足够锋利。他忍着腥气，小心翼翼地剥开熊皮，取出血淋淋的熊胆。熊胆足有拳头大小，呈暗绿色，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腥苦气味。
就在他将熊胆收好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刘师弟，你没事吧？”
刘暮邪猛地回头，只见周明带着几个外门弟子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脸色苍白的张猛。
周明的目光落在黑熊尸体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是你杀的？”
刘暮邪点头：“侥幸而已。”
张猛看着地上的黑熊尸体，又看了看刘暮邪，眼神复杂，有震惊，有恐惧，还有一丝不甘。他没想到，自己引来的妖兽，竟然被刘暮邪反杀了。
“周执事，我刚才听到这边有妖兽咆哮，担心刘师弟出事，就赶紧通知您了。”张猛强装镇定，试图掩饰自己的恶行。
刘暮邪冷冷地看着他，没有戳穿。有些事，不必说破，记在心里就好。
周明何等老辣，岂会看不出张猛的心思？他瞥了张猛一眼，没说话，转而对刘暮邪道：“二阶狂暴黑熊，以你练气一层的修为能将其斩杀，实属难得。这熊尸对你用处不大，上交宗门，可兑换五十贡献点。”
贡献点是青云宗弟子兑换资源的凭证，五十贡献点，足够兑换一瓶练气丹了。刘暮邪自然不会拒绝：“全凭执事安排。”
周明点点头，让人处理黑熊尸体，又对刘暮邪道：“你随我来。”
刘暮邪跟在周明身后，往密林外走去。张猛看着两人的背影，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走到一处僻静的溪边，周明停下脚步，看着正在溪边清洗手上血污的刘暮邪，忽然开口：“你可知，刚才有多危险？”
“知道。”刘暮邪擦干净手，站起身，“但若不杀它，死的就是我。”
“你本可以等救援。”周明的语气有些复杂，“宗门有规矩，遇到高阶妖兽，当以自保为重，不可逞强。”
“等不及。”刘暮邪淡淡道，“在黑石镇时，等救援的人，都成了野狗的口粮。”
周明沉默了。他想起这少年的出身，边陲之地，人命如草芥，确实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讲。
“你那剑法，还有术法，都带着股戾气。”周明话锋一转，“青云宗讲究中正平和，你这般剑走偏锋，恐非正道。”
“能活下去的道，就是我的正道。”刘暮邪直视着周明的眼睛，毫不退缩，“弟子只想变强，不想死。”
周明看着他眼中的执拗，又想起测灵碑上那道诡异的黑光，以及玄真道长私下里对他的嘱托——“此子虽有阴邪之相，却非大奸大恶，且观后效”，心中叹了口气。
“罢了。”周明挥挥手，“你斩杀二阶妖兽有功，除了五十贡献点，我再私人赏你一瓶‘凝气丹’，助你稳固修为。”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递给刘暮邪：“但你记住，青云宗终究是讲规矩的地方，凡事留一线，莫要太过张扬。”
刘暮邪接过玉瓶，躬身行礼：“多谢执事。”
周明看着他，忽然问道：“你那引火符的火苗，为何是蓝色的？”
刘暮邪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弟子也不知，许是灵气运转有误。”
周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转身道：“走吧，该回山门了。”
看着周明离去的背影，刘暮邪握紧了手里的玉瓶。他知道，周明并非完全相信他的说辞，只是在刻意放水。这位外门执事，似乎对他有着某种复杂的态度——既忌惮他的黑灵根，又隐隐有些惜才。
回到外门住处时，林浩早已等在门口，见他回来，赶紧迎上来：“刘师兄，你没事吧？我听说你遇到狂暴黑熊了！”
“没事。”刘暮邪笑了笑，将周明赏赐的凝气丹倒出一粒，递给林浩，“给你。”
林浩连忙摆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刘暮邪把丹药塞进他手里，“你资质虽普通，但够努力，缺的只是一点助力。”
林浩看着手里的凝气丹，眼眶有些发红：“刘师兄……”
“好好修行。”刘暮邪拍了拍他的肩膀，“内门名额，不止一个。”
回到屋里，刘暮邪关上门，取出那枚狂暴黑熊的熊胆。他没有立刻服用，而是拿出《青云诀》残篇，仔细翻阅。书上记载，以妖兽精血辅助修行，可快速提升修为，但也容易滋生心魔。
“心魔么？”刘暮邪笑了笑。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见过的黑暗比心魔更可怕。
他将熊胆切开，取了一小块，盘膝坐下，运转残篇功法，开始炼化熊胆的药力。
一股狂暴的能量顺着喉咙涌入体内，带着浓烈的腥气和野性。刘暮邪只觉得丹田像是要炸开一般，疼得他浑身发抖。他咬紧牙关，引导着那股能量按照残篇的路径流转，每一次运转，都像是有无数把小刀在经脉里切割。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时，刘暮邪猛地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幽光，随即隐去。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气息中带着淡淡的腥气。
练气二层，成了！
不仅如此，经过熊胆药力的淬炼，他体内的灵气变得更加凝练，那股阴寒之意也越发内敛，运转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主峰，握紧了拳头。
张猛的挑衅，周明的警告，黑灵根的阴影，还有那遥不可及的内门名额……这一切，都在催促着他变得更强。
他知道，自己的路和其他青云弟子不同，布满了荆棘和质疑，但他不会回头。
因为他是刘暮邪，从黑石镇的乱葬岗爬出来的野狗，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一步步往上爬，直到站在所有人都仰望的地方。
窗外的桂花又落了几片，飘到他的肩头，带着淡淡的香气。刘暮邪拂去花瓣，转身拿起铁剑，走向演武场。
新的一天开始了，属于他的修行之路，还在继续。而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暗流，也在悄然涌动，等待着下一次爆发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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