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内门考核还有一月，外门演武场的气氛越发紧绷。弟子们三五成群，不是在切磋剑法，便是围在一起讨论修行瓶颈，唯有刘暮邪依旧独来独往。
他的修为在狂暴黑熊胆的助力下，已稳稳站在练气二层巅峰，距离三层只有一步之遥。《青云诀》残篇的运转越发圆熟，那股阴寒灵气被他掌控得收放自如，寻常弟子已看不出他气息的异样。
这日午后，刘暮邪正在后山修炼剑法。他将青风寨的搏杀技巧与青云十三式彻底融合，剑招时而中正平和，时而诡谲狠辣，刚柔相济间，竟隐隐有了自己的风格。
“好剑法！”
一声赞叹自身后传来。刘暮邪收剑回头，见玄真道长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手里的拂尘轻轻晃动。
“道长。”刘暮邪躬身行礼。
玄真道长笑眯眯地走近：“短短数月，你的剑法竟有如此进境，难怪周明对你另眼相看。”
刘暮邪知道，这位老道看似闲散，实则对宗门诸事了如指掌。他没有隐瞒：“只是侥幸得了些机缘。”
“机缘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玄真道长话锋一转，“内门考核，你有把握？”
“尽力一试。”
“内门不比外门，竞争更烈，规矩也更严。”玄真道长的眼神深邃了些，“尤其是几位长老的亲传弟子，心高气傲，最不喜旁门左道之人。”
刘暮邪明白他的意思。所谓“旁门左道”，指的便是他的黑灵根。
“弟子明白分寸。”
玄真道长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本线装古籍：“这是《控灵术》基础篇，虽非高深术法，却能助你更好地掌控体内灵气，或许对你的考核有用。”
刘暮邪接过古籍，只见封面上的字迹古朴苍劲，翻开几页，里面记载的全是如何精细操控灵气的法门，正是他目前急需的。
“多谢道长。”
“李慕然师弟的情分，总要还的。”玄真道长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内门考核不仅考修为，更考心性。”
看着玄真道长离去的背影，刘暮邪握紧了《控灵术》。他知道，这位老道是真心在帮他。
接下来的日子，刘暮邪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控灵术》上。这门术法看似简单，实则极考验耐心——需要将灵气凝聚成丝，操控着穿过细小的孔洞，或是缠绕在发丝上。
起初，他总因灵气中那股阴寒戾气而失手，往往刚凝聚的灵气丝就崩散了。但他性子本就坚韧，一次次失败，便一次次重来。十日后，他已能操控灵气丝穿过针眼；二十日后，竟能让灵气丝缠绕着飘落的桂花旋转而不损伤花瓣。
灵气掌控的精进，让他的剑法和术法都有了质的飞跃。出剑时，灵气附着在剑身，使普通铁剑也能划出三尺剑气；画符时，幽蓝火苗收放自如，甚至能在符纸上勾勒出更复杂的纹路。
林浩看着他的进步，既羡慕又敬佩：“刘师兄，你这般进境，内门之位定然稳了。”
刘暮邪却不敢大意。他能感觉到，张猛这些日子也在突飞猛进，想必是得了他那位内门表哥赵轩的指点。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出身世家的弟子，修为同样不容小觑。
考核前一日，周明忽然召来所有参与内门选拔的弟子。
“内门考核分三场。”周明站在高台上，声音清晰，“第一场考修为，以测灵柱验之，练气三层方可过关；第二场考实战，随机配对，胜者晋级；第三场……由内门长老亲自主持，考什么，到时便知。”
弟子们闻言，神色各异。练气三层的门槛，便刷掉了大半人。刘暮邪心中了然，他虽未突破三层，却有信心在实战中胜过普通三层弟子。
张猛站在人群中，看刘暮邪的眼神带着一丝得意。他昨日刚刚突破练气三层，自觉胜券在握。
次日清晨，内门考核正式开始。
第一场在测灵柱前进行。测灵柱通体雪白，高三丈，能根据修士输入的灵气显示修为深浅。
张猛第一个上前，将手掌按在柱上，运转灵气。测灵柱亮起三道红光，稳定而明亮。
“练气三层，过。”负责记录的内门弟子高声唱喏。
张猛得意地扬起下巴，挑衅似的看向刘暮邪。
轮到刘暮邪时，他深吸一口气，将练气二层巅峰的灵气缓缓注入测灵柱。柱身亮起两道红光，虽比张猛的略暗，却异常凝实。
“练气二层巅峰，未达门槛……”记录弟子刚要宣布结果，周明忽然开口：
“此子实战能力远超同阶，允他进入第二场。”
此言一出，顿时响起一片哗然。
“凭什么？规矩就是规矩！”
“他一个边陲野种，凭什么破例？”
张猛更是怒道：“周执事！您这是徇私！”
周明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宗门选才，首重实力，而非死板的修为境界。刘暮邪能斩杀二阶妖兽，在座诸位，谁能做到？”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斩杀二阶妖兽，至少也得是练气四层修士才能做到，刘暮邪以练气二层做到，足以证明其战力。
张猛脸色涨红，却不敢再反驳，只能恨恨地瞪着刘暮邪。
刘暮邪对周明微微躬身，心中却无多少感激。他知道，周明此举虽给了他机会，却也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第二场实战在演武场中央进行。三十余名通过第一场的弟子抽签配对，胜者进入第三轮。
刘暮邪抽到的对手，是一个练气三层的世家子弟。那弟子手持长剑，一脸倨傲：“我乃柳家子弟柳乘风，劝你主动认输，免得伤了和气。”
刘暮邪懒得废话，直接拔剑出鞘。
柳乘风见状，冷哼一声：“不知好歹！”长剑一挥，使出青云十三式中的“流云飞袖”，剑气如网般罩来。
刘暮邪不闪不避，脚下步法变幻，身形如同鬼魅般在剑气网中穿梭，同时手腕翻转，铁剑带着一股阴寒之气，直刺柳乘风下盘。
柳乘风没想到他剑法如此诡异，慌忙回剑格挡。两剑相交，柳乘风只觉一股阴寒之力顺着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剑险些脱手。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刘暮邪忽然变招，铁剑如同灵蛇般绕过长剑，直指他胸前。柳乘风大惊失色，急忙后跳，却还是被剑尖划破了衣襟，带出一丝血痕。
“你输了。”刘暮邪收剑而立。
柳乘风脸色铁青，看着胸前的血痕，又羞又怒，却只能咬牙道：“我认输！”
接下来的几轮，刘暮邪一路过关斩将。他的剑法诡谲狠辣，灵气掌控又精妙入微，往往能以弱胜强，看得场下弟子目瞪口呆。
张猛也顺利晋级，只是每次看向刘暮邪的眼神，都像是要喷出火来。
最终，包括刘暮邪和张猛在内，共有八名弟子进入第三场。
第三场考核的地点，是内门的“问道台”。
问道台建在一座小山巅，四周云雾缭绕，台上坐着三位须发皆白的老道，想必就是内门长老。赵轩站在长老身后，看刘暮邪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敌意。
为首的长老须发皆白，眼神浑浊却深不可测，他缓缓开口：“第三场考‘道心’。你等各自说说，修行是为了什么？”
第一个回答的是张猛，他挺胸道：“弟子修行，是为了变强，为宗门效力，光宗耀祖！”
长老微微颔首，没说好坏。
其他弟子也纷纷作答，有的说为了长生，有的说为了斩妖除魔，大多是些冠冕堂皇的话。
轮到刘暮邪时，他沉默片刻，淡淡道：“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被人欺负，为了……能自己做主。”
此言一出，台上的长老们皱起了眉头。
“一派胡言！”右侧的长老呵斥道，“修行乃是逆天改命，追求大道，岂能如此功利世俗？”
赵轩在一旁煽风点火：“长老，此子出身边陲，野性难驯，道心不正，恐难当内门弟子之责。”
张猛也跟着附和：“没错！他连灵根都是不祥的黑灵根，怎配入内门？”
黑灵根三个字一出，台上的长老们脸色骤变。
为首的长老猛地看向刘暮邪，眼神锐利如刀：“张猛所言，是否属实？”
刘暮邪心中一沉，没想到张猛竟在此刻揭穿此事。他迎着长老的目光，坦然道：“是。弟子灵根确为黑色，但从未因此为祸宗门。”
“妖孽！”右侧的长老怒喝一声，“青云宗岂容不祥之人玷污！拿下！”
两名内门弟子立刻上前，就要擒住刘暮邪。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台下传来：“三位长老且慢！”
众人回头，只见玄真道长缓步走上问道台，对着三位长老稽首道：“三位师兄，刘暮邪虽为黑灵根，却有紫气相伴，并非纯粹不祥。且他行事虽直接，却不失赤子之心，道心未必不正。”
“玄真师弟，你要为他说话？”为首的长老皱眉。
“并非偏袒，只是觉得人才难得。”玄真道长微微一笑，“不如让他过了这内门之试，观其后效？若他真为祸宗门，再处置不迟。”
三位长老对视一眼，为首的长老沉吟片刻，道：“也罢。看在玄真师弟的面子上，暂且饶你。但内门之位，你不配得。”
他看向张猛等人：“你们七人，皆入内门。刘暮邪……暂留外门，戴罪修行，若有异动，即刻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张猛等人顿时露出喜色，赵轩也得意地看了刘暮邪一眼。
刘暮邪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玄真道长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隐忍。
刘暮邪躬身行礼，声音平静无波：“弟子，遵法旨。”
他转身走下问道台，没有看那些得意的面孔，也没有回头。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问道台的石阶上，带着一股不屈的倔强。
他没能进入内门，但他不在乎。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修行，从不在乎名分。他的道，在自己脚下，不在别人的评判里。
内门的门槛，今日跨不过，他日便用自己的剑，硬生生劈开一条路来。
云雾缭绕的问道台上，玄真道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少年的路，恐怕会比想象中更难走。
而暗处，赵轩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一个身怀黑灵根的异类，留着始终是祸害，看来，得想个办法，彻底除去才行。
一场内门考核，看似落幕，实则将潜藏的暗流，彻底摆在了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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