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雨后的清晨，天光干净得像被洗过。梧桐叶舒展开来，挂着摇摇欲坠的水珠，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湿润泥土的味道 带着一种慵懒的宁静。

但沈玫知道，这宁静是表象。

她醒得很早，或者说几乎没怎么睡着。左奇函带来的信息，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像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硌得人无法安眠。那些关于早期实验、被选中“样本”的猜测，将原本就扑朔迷离的过去，染上了更浓重、更诡异的色彩。

她起身，推开窗。微凉的晨风涌进来，带着雨后的清冽。楼下已经有早起的学生在跑步，脚步声规律地敲打着湿润的路面。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充满生机。

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上亮了一下，幽蓝的光。

是张桂源的信息，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档案室，八点。孔令的校友线索有进展，可能与学院董事会一位重要人物早年履历有交叉。】

董事会。这个词让沈玫的神经微微绷紧。张桂源的调查，显然正朝着更核心、也更敏感的地带推进。

她回复了一个简短的【好】，开始洗漱。冰冷的水拍在脸上，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些。镜中的女孩，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眼神比之前多了几分沉静，也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疑虑。

七点五十，沈玫走进学生会大楼。周末的楼道空旷安静，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阳光从高大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尘埃在光束中缓缓浮动。

档案室的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张桂源已经在了。他站在靠窗的档案架前，逆着光，背影挺拔。今天他没穿学院制服，简单的深灰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晨光在他镜片上折射出一点冷冽的光。

张桂源“来了？”

他语气平淡，目光在沈玫脸上停留了一瞬，像是例行扫描她的状态。

张桂源“没休息好？”

沈玫“还好。”

沈玫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桌面摊开着一些旧文件和复印件，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微带尘土的气息。

张桂源没有追问，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张桂源“关于孔令更早的记录 他毕业于国内顶尖的神经科学专业，但硕士期间研究方向突然转向认知心理学与人工智能交叉领域。。”

张桂源“导师正是当时在学术界颇有争议的徐清源教授 徐教授后来参与创办了心智穹顶 是核心发起人之一。”

沈玫看着文件上徐清源教授的照片，一位看起来儒雅清瘦的中年学者。

沈玫“这位徐教授现在呢？”

张桂源“八年前，因学术伦理争议和一起未公开的实验室事故，离开学术界，之后行踪不明。”

张桂源指尖点了点另一份文件。

张桂源“而孔令在心智穹顶解散前，最后一次公开露面的学术会议上，提交的论文方向是高潜力个体情感模块化干预的长期追踪研究 虽然用语晦涩，但结合时间点和我们已知的信息，指向性很强。”

沈玫“所以，从徐清源到孔令，再到心智穹顶和E.C.A.项目，这是一条延续的、可能越来越偏离最初学术探索的线。”

张桂源“可以这么理解。”

张桂源微微颔首

张桂源“更关键的是，我顺着孔令的早期社会关系网梳理，发现他与一中董事会现任副主席林冠霆，在更早的时期有过交集。”

张桂源“林冠霆的家族企业早年曾资助过徐清源教授的一个非公开研究项目，而孔令当时是项目助手。”

林冠霆。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带着更重的分量。

沈玫“林冠霆……”

沈玫沉吟

沈玫“仅仅是资助关系？”

张桂源“目前只查到资金往来记录 但巧合太多 就不像巧合了。”

张桂源向后靠了靠，阳光落在他半边脸上，勾勒出清晰冷静的侧脸线条

张桂源“林冠霆本人对前沿科技，尤其是生物科技和认知科学领域，一直有浓厚兴趣和投资。他在董事会上，也曾多次推动学院与类似机构的创新合作。”

沈玫“所以，他可能是知情者，甚至……推动者之一？”

沈玫感到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

张桂源“不排除这种可能。”

张桂源语气依旧平稳，但眼神锐利

张桂源“但目前缺乏直接证据 董事会那个层面 行事非常谨慎 所有流程都会包装得合法合规 我们需要更具体的、能将人与事串联起来的证据 尤其是……当年那些样本的具体信息和后续遭遇。”

他看向沈玫

张桂源“左奇函昨晚找你，应该不只是为了送你一把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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