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城市的天际线，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紫红。沈玫不知在左奇函病房外的冰冷地板上坐了多久，直到双腿麻木，寒意透过单薄的病号服渗入骨髓，才被前来寻她的陈浚铭发现，半扶半抱地带回了病房。
陈浚铭看着她苍白失神的模样，心疼得不行，想追问，却又怕触及她更多的伤痛，最终只是笨拙地替她掖好被角，守在一旁，用自己无声的陪伴驱散着房间里的冷清。沈玫闭着眼，却没有睡着。左奇函那双死寂的眼睛，陈奕恒强撑笑容下的迷茫，杨博文沉默的注视，还有张桂源冷静话语下的暗流……所有人的面孔在她脑海中交替浮现，最终都化为沉甸甸的影子，压在她的心口。
她开始怀疑，自己试图寻找“真实”的行为，是否本身就是一种残忍。如果真相意味着摧毁，那无知是否反而是一种仁慈？至少，左奇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具行尸走肉。
夜深了，陈浚铭抵挡不住疲惫，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沈玫悄悄起身，走到窗边。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勾勒出繁华的轮廓，却照不亮她内心的荒芜。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一片冰凉。共情缺失……基座……如果她真的无法像常人一样感受，那此刻这沉重的、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的愧疚和悲伤，又是什么？是模仿出来的程序反应吗？还是说，这种“缺失”本身，也是一种能够感受到的痛苦？
就在她沉浸在这无解的自我诘问中时，病房门被极轻地敲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
沈玫警惕地转过身。门被推开一条缝，露出陈奕恒有些局促的脸。他手里拎着一个纸袋，看到沈玫醒着，明显松了口气，又看到她身后睡着的陈浚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
陈奕恒“还没睡？”
他压低声音，将纸袋递给她。
陈奕恒“给你带了点宵夜 街角那家粥铺的 你以前……好像挺喜欢喝的。”
他语气有些不确定，带着点试探。他提到的“以前”，是系统篡改记忆中的片段。
沈玫接过纸袋，里面是温热的皮蛋瘦肉粥，熟悉的香气飘散出来。她看着陈奕恒，他脸上没有了白天的强颜欢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一种难得的、带着疲惫的真诚。
沈玫“谢谢。”
她轻声道。
陈奕恒挠了挠头，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目光有些游离，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同病相怜的默契。
陈奕恒“我……刚才去看过左奇函了。”
陈奕恒忽然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奕恒“医生说他身体指标没问题 但就是不说话 不吃东西 也不动……就像……就像灵魂被抽走了一样。”
沈玫的心脏猛地一缩，攥紧了手中的纸袋。
陈奕恒“我知道，这不全怪你。”
陈奕恒“那家伙本来就偏执得可怕，钻起牛角尖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陈奕恒“看到他那个样子，我还是……很难受 我们虽然平时总吵架，但他毕竟……是我兄弟。”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真实的、为朋友痛心的悲伤。这种纯粹的情感，让沈玫感到一阵刺痛。她伤害的，不仅仅是一个左奇函，还有他身边这些关心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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