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某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仅有的一扇小窗透进昏沉的路灯光,勉强照亮了挤在角落的简易行军床,和床边那个正在就着微弱台灯光线修改乐谱的红发青年——迪卢克。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头发因为缺乏打理而显得有些凌乱,但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紧盯着谱子上修改的痕迹,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打着节拍。旁边放着的,是只啃了几口的干硬面包。
“咳……咳咳……”
里侧床上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迪卢克立刻放下乐谱,端起桌上那杯一直温着的清水,快步走到床边。
“忒弥斯尔,喝点水。”
床上的人缓缓坐起身。银白色的长发在昏暗中仿佛自带柔光,衬得那张过于苍白的脸愈发剔透。祂穿着一身干净的旧睡衣,外面披着迪卢克的外套,接过水杯的手纤细得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即使是在如此窘迫的环境下,祂周身依旧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静的优雅。
“还好吗?”迪卢克眉头紧锁,伸手探了探祂的额头,触手一片微凉,这才稍稍放心。忒弥斯尔的身体一直不好,受不了寒,也经不起累。这地下室的环境,对祂而言实在是种折磨。
“无碍。”忒弥斯尔轻轻摇头,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却依旧平稳。祂的目光落在迪卢克放在一旁的乐谱和没吃完的面包上,“你的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迪卢克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又被倔强取代:“海选过了,下周初赛。就是……可能需要一件像样点的演出服。”他现在的衣服,上台实在有些寒酸。
忒弥斯尔沉默了一下,然后从枕头底下摸索出一个有些旧、但洗得很干净的小铁盒,打开,里面是几颗包装朴素的糖果。祂捻起一颗,递给迪卢克。
“给。”
迪卢克看着那颗糖,愣了一下。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仪式。从他在地下通道卖唱被忒弥斯尔捡到开始,每当他遇到挫折、感到疲惫或者压力巨大的时候,忒弥斯尔总会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颗糖来。
他接过糖,剥开糖纸,将那颗带着淡淡薄荷清甜的糖塞进嘴里。丝丝甜意驱散了口腔里干面包的苦涩,也仿佛给了他一些力量。
“演出服……我来想办法。”忒弥斯尔轻声说,银灰色的眼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深邃,“你只需要……好好唱歌。”
迪卢克看着祂,喉咙有些发堵。他知道忒弥斯尔所谓的“想办法”,无非是又去接那些熬更守夜、极其耗费心神的翻译或文案私活。祂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这样折腾。
“不用……”他刚想拒绝。
“听话。”忒弥斯尔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的声音……值得被更多人听到。”
第二天,迪卢克出去跑场子试唱,回来时已是深夜。推开地下室的门,却发现忒弥斯尔还没睡,正伏在小小的折叠桌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旁边还堆着几本厚厚的工具书。台灯的光勾勒出祂单薄而专注的侧影,脸色比白天更加苍白。
听到动静,忒弥斯尔抬起头,看到是他,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放松的神情:“回来了?锅里热着粥。”
迪卢克没说话,走过去,看到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外文合同条款。他一把合上笔记本电脑。
“迪卢克?”忒弥斯尔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睡觉。”迪卢克的语气带着压抑的火气和心疼,“现在,立刻。”
忒弥斯尔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眼中不容拒绝的坚持,沉默了几秒,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好。”
迪卢克看着祂乖乖躺下,才去盛了碗依旧温热的、煮得软烂的白粥,就着一点咸菜,沉默地吃完。然后他洗漱,关灯,在忒弥斯尔身边的地铺上躺下。
黑暗中,两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迪卢克。”忒弥斯尔忽然轻声唤他。
“嗯?”
“你会成功的。”
“……嗯。”
简单的对话,却带着彼此心照不宣的信任与支撑。
几天后,迪卢克穿着忒弥斯尔不知从何处弄来的一套合体的、虽然不是什么名牌但质感不错的黑色演出服,站在了《逐梦之声》初赛的舞台上。灯光打下,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的忐忑与卑微都被压下,只剩下对音乐最纯粹的赤诚与一股不服输的野性。
他开口,沙哑而富有穿透力的嗓音瞬间抓住了所有评委和观众的耳朵。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评委席上,以毒舌著称的音乐制作人难得露出了赞赏的表情:“声音很有辨识度,野火烧不尽的感觉。你叫什么名字?”
“迪卢克。”他握着话筒,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后台入口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在地下室里,正拖着病体、或许还在为他下一步而操心的身影。
“我叫迪卢克。”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坚定。
星光,似乎终于愿意眷顾这处阴暗的角落。而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始终会有一道清冷而温暖的月光,为他照亮归途。
(娱乐圈卷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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