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一层的入口隐藏在一扇厚重的、标记着“设备间,闲人免进”的金属门后。门锁早已被迪卢克用蛮力配合微弱的元素力破坏。门后是一条向下的、散发着浓重霉味和铁锈味的狭窄楼梯,灯光昏暗欲灭,空气冰冷潮湿,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
推着轮椅走下楼梯,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这里不像医院,更像某种邪恶的祭坛或生物培养巢穴。巨大的、搏动着的、由无数暗红色肉瘤和扭曲金属管道构成的“核心”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它如同一个活着的、巨大的心脏,表面布满了闪烁不定的诡异符文和缓缓睁合的眼睛。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从肉瘤的缝隙中渗出,在地面汇聚成滩。
“它”的低语在这里变得无比清晰和强大,不再是窃窃私语,而是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两人的意识:
“来了……我的容器……”
“回归……融为一体……”
“挣脱束缚……获得永恒……”
迪卢克感到头痛欲裂,不得不全力运转元素力抵抗。他紧紧握住轮椅推手,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搏动的核心上。
忒弥斯尔的状态更差,祂的脸色在核心散发的幽光下呈现出一种死灰,身体微微颤抖,但银灰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最后的生命。
“按计划进行。”忒弥斯尔的声音微弱却清晰。
迪卢克深吸一口气,将轮椅推到距离核心约十米远的位置,然后按照信息流中的指示,迅速隐藏到一根粗大的、仍在搏动的管道后方,收敛所有气息,如同潜伏的猎豹,等待着那唯一的信号。
现在,舞台交给忒弥斯尔。
轮椅上的祂,缓缓抬起头,望向那令人san值狂掉的核心。祂不再抵抗那强大的吸引力,反而主动放开了部分心神防御,任由核心散发出的混乱、疯狂的规则力量如同触手般缠绕上祂的身体和精神。
“呃……”忒弥斯尔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痉挛起来,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与核心相似的暗红色纹路,银灰色的眼眸中也开始被混乱的色彩侵蚀。祂的意识正在被强行拉入那片规则的深渊!
隐藏在管道后的迪卢克,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冷静,等待着。
核心似乎对“完美容器”的主动靠近感到兴奋,搏动得更加剧烈,更多的能量触须缠绕上来,试图将忒弥斯尔彻底吞噬、融合。
就是现在!
在意识即将被完全淹没的最后一刻,忒弥斯尔凭借顽强的意志,调动起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判官”的权柄,那不是攻击,而是一个极其精准的、指向性的——“标记!”
一个只有迪卢克能感知到的、无比清晰的“攻击点”,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瞬间出现在那庞大核心的某个特定位置!那是规则结构最不稳定、能量流转最混乱的节点!
信号来了!
“轰——!!”
迪卢克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瞬间爆发!他不再保留,体内所有被压制的火焰元素力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奔涌而出!赤红的光芒照亮了昏暗的地下空间,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燃烧的流星,手中的火焰短刃凝聚成一道极致压缩、炽热到扭曲空气的炎枪,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刺向了忒弥斯尔标记的那个点!
“裁决——!!”
他发出了源自灵魂的怒吼!
炎枪精准无比地命中了标记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不——!!!”核心发出了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充满痛苦与难以置信的尖啸!
被标记的节点如同被击碎的琉璃,瞬间崩裂!以此为起点,无数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至整个核心!暗红色的肉瘤疯狂抽搐、萎缩,那些诡异的眼睛纷纷爆裂,粘稠的液体如同血液般喷溅!
缠绕在忒弥斯尔身上的能量触须瞬间崩断、消散!
巨大的核心在剧烈的能量冲突和结构崩塌中,发出了最后的、不甘的搏动,然后猛地向内坍缩,最终化作一团不断逸散的、扭曲的黑影,发出几声微弱的嘶鸣后,彻底消散于无形。
“它”被摧毁了!
笼罩整个医院的诡异规则力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那些低语、恶意、扭曲感,都消失了。
地下一层恢复了死寂,只剩下一些残破的管道和满地的狼藉。
“噗通。”
忒弥斯尔从轮椅上软倒下来,摔在冰冷的地面上。祂身上的暗红色纹路迅速消退,但生命气息却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到了极致。强行承受核心的侵蚀和为迪卢克标记弱点,耗尽了祂最后的心力。
迪卢克立刻冲了过去,将祂紧紧抱在怀里。祂的身体轻得没有重量,冰冷得吓人。
“忒弥斯尔!”迪卢克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忒弥斯尔费力地睁开眼,银灰色的眼眸已经黯淡,却依旧平静地看着他,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却没能成功。
“……做得……很好……”祂的声音细若游丝。
【规则怪谈小世界任务完成。异常根源已清除。开始脱离……】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迪卢克抱紧怀中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感受着那微弱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巨大的悲痛和空茫席卷了他。他们赢了,但他却要再次失去祂。
然而,就在忒弥斯尔意识彻底沉入黑暗,迪卢克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的瞬间——
他怀中的身体,连同他自己,开始化作点点微弱的光粒,如同星辰般缓缓上升,消散在这个开始崩溃的怪谈世界。
这一次,他们是一起离开的。
(规则怪谈卷 终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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