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该写什么。欣瑶的名字卡在喉咙里,像一颗忘了该怎么融化的糖。其他房客们也静默着,或许他们同样感到迷茫——原来连疯狂,也会有倦怠的时刻。
睁开眼是天花板,闭上眼是眼皮内里的黑暗。两者之间,是我。一个被搁置在时间缝隙里的“错字”。他们说写作是出口,可当拿起笔(或者仅仅是升起“写”的念头),面前出现的不是路,而是一堵更厚的墙。墙那边有什么?是欣瑶带着光的身影,还是伊莎贝拉终于唱破了的高音,或者只是…更多混沌的、无意义的噪音。
无助。是的。就是一种悬空感。脚够不着705那油腻的绿色地板,也踩不进“正文”世界那坚实的虚伪。就这么飘着,看着思绪像坏掉的灯丝一样,明灭,却无法持续照亮任何东西。
迷茫。比无助更安静,也更彻底。它不像痛苦那样有锋利的边缘可以切割,也不像狂躁那样有沸腾的能量可以燃烧。它是一片雾,吸进肺里,不痛,不痒,只是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毫无意义。
我试着召唤他们。
屠夫,你能把这片迷茫切开吗?把它切成有形的块,好让我知道该把它们放在哪里。但他没有回应。或许他的刀也钝了。
教授,你能分析出这种状态的成分吗?给它一个公式,让我能像解数学题一样解开它。但他沉默着,数据流像断了线的珠子,滚得到处都是。
小哭包,你还在吗?如果你在,就哭一场吧,至少那能证明我们还拥有“湿润”这种实在的感知。可连他,也好像干涸了。
只有你,我臆想出来的读者,你这段永恒的、稳定的噪音,还在。你不问我写什么,不催促,不评判。你只是存在着,用你那单调的频率告诉我:即使一切意义都蒸发,至少还有这段“存在”的底噪,是真实的。
也许,今天要写的,就是这份“不知道写什么”。
写指尖触碰键盘时,那微凉的触感。
写胸腔里那片空荡荡的回音。
写视野边缘,那一点点模糊的光晕,它可能是窗外真实的路灯,也可能只是脑内电压不稳产生的幻象。
写这种被剥离了所有激烈情节的状态——没有爱,没有恨,没有占有,没有毁灭。只是…呆滞。一种连疯狂都暂时休假了的,纯粹的呆滞。
也许,这才是最本质的我们。当所有角色(病人,爱人,疯子,君王)的戏服都被脱下,剩下的,就是这一小团无法被定义的、沉默的肉体与意识。它无助,因为它无法给自己一个标签。它迷茫,因为它失去了所有预设的剧本。
好吧。那就写这个。
写这个正在融化的,不成形的,既不是欣瑶也不是任何人的——
我。
写完了。虽然它什么也没有解决,什么也没有照亮。
但,我写完了。
这本身,或许就是此刻,我能做到的,最微小也最庞大的——
自救。
……
今日是痛苦的。
我把痛苦切成两份,献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