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喂狗...…
那个曾经和他一样,承载着桫椤意志的容器,那个可能也曾经挣扎过、痛苦过、试图保持自我的人...…
最后的下场,是喂狗。
就像处理一件破损的、不再有用的工具。
就像丢弃一块无用的、令人厌恶的垃圾。
“所以你看,殿下。”
梅特凑到埃里克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令人作呕的战栗。
“你应该感谢你这张脸。感谢你这副美丽的皮囊。感谢你...…让桫椤大人愿意多花一点心思,多给一点耐心。”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埃里克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在爱抚易碎的瓷器。
“因为正是这些,才让你活到了现在。才让大人愿意用‘稳定剂’,而不是直接把你处理掉。”
药物开始完全生效。
埃里克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迅速下沉,就像沉入深海的溺水者,离水面越来越远,离所有的一切,都越来越远。
“……”
他的头无力地垂下,蓝色的短发遮住了眼睛。身体因为药物的作用而微微摇晃,如果不是双手被吊着,可能已经瘫软在地。
梅特满意地看着他的变化。
“好好休息吧,殿下。”
他的声音在禁闭室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柔软又透着刺骨的寒意。
“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得多。那些不该有的情感,那些多余的记忆,那些愚蠢的希望...…”
他顿了顿,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
“都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说完,他转身离开。
……
禁闭室的门无声地滑上,将最后一丝光线隔绝在外,房间里重新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像两盏为囚徒点燃的、永不熄灭的狱灯。
埃里克跪在黑暗中,头无力地垂着,药物在他的血管里奔流,冰冷地侵蚀着一切。
但他还是听到了。
听到了梅特最后那句话。
听到了那个关于两百年前容器的故事。
听到了...…自己之所以还活着的,搞笑又可悲的理由。
泪水无声地滑落。
滴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被黑暗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他的尊严。
就像他的自我。
就像...…那个曾经被称为“埃里克”的人,正在一点一点,被彻底抹去。
只剩下这具美丽的皮囊。
这具让桫椤“愿意多花一点心思”的皮囊。
这具注定要被用作献祭的,完美的容器。
……
黑暗完全吞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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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宿舍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小爱独自跪在地板上,手指紧紧握着一张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卡牌——芒种节气花信,被她成功收复在了这张卡牌里。
任务完成了。
作为花仙魔法使者,她成功阻止了芒种节气被黑暗侵蚀,保护了这个节气所代表的、谷物成熟的希望之力。
但她感觉不到任何喜悦。
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的空虚和疼痛。
“……”
胸口传来清晰的痛感,不是生理上的疼痛,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属于圣洁之心的哀鸣。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正因她情绪的起伏而变得紊乱不堪。随着她内心深处的空洞不断扩张,在无声地悲鸣。
但比起这些...…
更痛的是,她把埃里克弄丢了。
那个蓝色短发的少年,那个会在樱花树下拥抱她的少年,那个在图书馆接住她的少年,那个在夜晚的路灯下亲吻她、让她放心的少年...…
消失了。
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距离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天里,她发了无数条信息,打了无数个电话。埃里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去问陆心岚。
她只是用那双平静的眼眸看着她,摇摇头,说“不知道”。但小爱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到——陆心岚知道些什么,她不能说。
而他消失的时间,恰好是那个夜晚之后。
恰好是..….她知道了桫椤的计划,知道了埃里克最终命运的那个夜晚之后。
这个认知让小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的视线。她将那张芒种节气卡牌紧紧抱在怀里,身体因为哭泣而剧烈颤抖。
“对不起..….”她的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见。
“对不起...…埃里克.…..对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道歉。
是为无法保护他而道歉?是为将他卷入更深危险而道歉?还是为...…那个夜晚,没有更紧地抓住他,没有更坚决地留住他而道歉?
或许都是。
或许她只是在为这无力的一切而道歉。
……
泪水滴落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她身上投下苍白的光晕。那张卡牌在她手中微微发光,温暖而充满生机——那是她守护这个世界的力量证明。
但此刻,这份力量让她感到更加讽刺。
她能守护节气花信,能保护这个世界的光明和希望...…
却守护不了那个在她怀中流泪的少年。
却保护不了那个唯一让她心动的、破碎的灵魂。
“埃里克.…..”
小爱抬起头,褐色的眼眸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泪水还在不断滑落。
“你在哪里..….求求你...…回来...”
但夜空沉默着。
星星稀疏,月亮被云层半掩,投下朦胧的光——
就像那个夜晚的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