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妖的耳尖还在颤，远处禁军甲叶相撞的脆响已像冰碴子扎进心里。她猛地攥紧窗沿，指节泛白——师程景的心跳那样急，定是在为她筹谋退路，可搜捕令既下，国师府早已是网中之城。

她不敢再等。指尖掠过案上那只师程景昨日送的青瓷小瓶，瓶里还盛着治箭伤的药膏，温热的触感像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云妖咬了咬下唇，将柳叶按在窗棂上，转身掠向院墙。她身形轻得像团雪，避开巡夜的侍卫时，衣摆扫过墙角的竹丛，惊起几声虫鸣，倒让她想起师程景说过“人间连虫叫都比山洞热闹”，眼眶骤地一热。

翻出府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云妖不敢走官道，只拣着荒僻的山道往深山跑，后腿的箭伤还没好透，每跑一步都扯着疼，血珠渗出来，在青石板上滴出细碎的红点。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青丘，找母亲，还有……不能让弟弟云晟卷进来。

赶到青丘入口的石潭边时，日头已升得老高。云妖推开门，见母亲云媚正坐在石凳上晒草药，弟弟云晟趴在一旁，手里捏着片狐狸尾巴毛编的草绳——那是她上次回家时教他编的。

云媚妖儿？！

云媚惊得丢了草药，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看见她腿上渗血的伤口，眼泪瞬间落下来。

云媚你怎么伤成这样？是不是人间那些人……

云妖抓住母亲的手，气息急促。

云妖（被抓）人间要搜捕所有狐妖，连私藏的人都要治罪。我这次回来，是想让你们赶紧走，往更深的山里去，别被找到……

话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云晟刚要抬头，云妖却猛地将他按到石桌下，压低声音。

云妖（被抓）别出声！是禁军！

母亲刚要施法隐匿气息，几道寒光已破窗而入——是禁军的弩箭。为首的将领提着刀，目光扫过屋内，落在云妖身上。

将领奉国师令，搜捕逃犯云妖，抗拒者，格杀勿论！

云妖挡在母亲和石桌前，指尖凝聚起妖气，可她箭伤未愈，又跑了一路，妖气弱得像风中残烛。将领冷笑一声，挥刀便砍。

将领妖物还敢反抗？

刀锋劈来的瞬间，云妖只想着要护着身后的人。她猛地扑上前，用身体挡住刀锋，刀刃穿透她的胸膛时，她听见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也听见石桌下云晟带着哭腔的“姐姐”。

云妖（被抓）娘……带阿晟走……

云妖看着母亲，嘴角溢出鲜血，却扯出个浅淡的笑。

云妖（被抓）别让他……恨人间……

话音落时，她的身体软了下去，琥珀色的眼眸渐渐失去光彩，像碎月沉入了深潭。将领确认她没了气息，又在屋内搜了一圈，见没有其他狐妖，才带着人离去。

屋内静得只剩母亲的哭声。云晟从石桌下爬出来，扑到云妖身边，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碰她胸前的伤口，只能攥着她冰凉的手指，眼泪砸在她的衣袖上，晕开深色的痕。

云晟姐姐……你起来啊……

他声音哽咽。

云晟你说过要教我编更长的草绳，还要带我去看人间的流云……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母亲泪水滴在她雪白的衣襟上。云晟趴在姐姐身边，身子不住地发抖，他看着姐姐渐渐失去温度的脸，想起以前姐姐总把最甜的野果留给自己，想起她笑着说“阿晟以后要好好的”，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夕阳透过窗户，照在屋内，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云晟紧紧抱着姐姐，哭声渐渐低下去，只剩断断续续的抽气声，他知道，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笑着叫他“阿晟”了。

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