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沉重落下时,凌清翊肩头的状元红袍还沾着未干的朝露,转眼就被潮湿的霉味裹了个严实。他望着铁栏外昏黄的狱火,喉间还残留着金銮殿上那杯御酒的甘醇,可耳畔回响的却是皇帝掷杯时的怒喝。
皇帝.萧承德凌清翊!你竟敢秽乱宫闱,欺君罔上!
他想辩解,想撕开那层精心编织的谎言——他与齐淑自幼一同在巷口的老槐树下读书,她总爱把沾了糖霜的桂花糕偷偷塞给他,说要等他金榜题名时,亲手为他簪上状元花。可如今,昔日的青梅却跪在皇帝脚边,泪眼婆娑地指着他。
齐美人.齐淑陛下,是臣妾糊涂,被凌状元以旧情相逼……
铁窗外的风卷着深秋的冷意灌进来,凌清翊抬手按住发间歪斜的玉簪,那是去年上元节,齐淑笑着替他插上的,说“这簪子配状元郎正好”。他忽然想起三日前,齐淑约他在御花园的假山下见面,神色慌张地塞给他一只锦囊,只说“日后若遇危难,或许能用得上”。当时他只当是青梅的牵挂,如今想来,那锦囊里装的,怕是早已写好的“罪证”。
“哐当”一声,狱卒提着食桶走过,浑浊的米汤溅在凌清翊的袍角,他却浑然不觉。脑海里反复闪过齐淑在金銮殿上的模样,她鬓边的珍珠钗是西域进贡的珍品,绝非昔日那个会为了一文钱的糖葫芦跟他撒娇的姑娘。他忽然明白,或许从齐淑入宫封为美人的那天起,巷口老槐树下的时光,就早已成了被她亲手碾碎的过往。
正怔忡间,牢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内侍服饰的人影在暗处停下,压低声音道。
侍卫凌状元,齐美人托奴才给您带句话——‘旧情已了,各自安命’。”
凌清翊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他望着那道迅速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带着说不尽的悲凉。他终于懂了,这场“秽乱宫闱”的罪名,从来不是意外,而是齐淑为了保全她的情人,亲手为他设下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