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手电光柱像舞台追光灯一样,猛地打在卫生间光洁的瓷砖墙面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然后稳稳地定格在墙面的镜子上。
林萌萌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碎她的肋骨。她死死攥着手电筒,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手电光随着她微微颤抖的手也在轻微晃动,让镜中的影像显得有些模糊不定。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刑场一样,猛地抬起头,视线勇敢地(或者说绝望地)迎向镜中的自己——
光柱首先照亮了她的脸。
只一眼,她的呼吸就猛地窒住了。
镜子里那张脸……苍白得吓人!
不是那种生病虚弱的苍白,而是一种……像是失去了所有血色、近乎灰白的、毫无生气的颜色!像是被漂白过,或者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连平时还算红润的嘴唇,此刻也淡得几乎和周围的皮肤一个色调。
她难以置信地伸出手,颤抖着抚摸自己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是一种异常的、低于常温的冰冷,完全不像一个发着低烧的人该有的体温!
怎么会这样?!
发烧不是应该浑身发烫吗?她之前明明还觉得一阵阵发冷,现在触摸到的皮肤却是这种诡异的冰凉?!
巨大的矛盾感和不祥的预感像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
她慌忙将手电光往下移,哆嗦着扯开运动服的领口,照向自己的脖颈和锁骨处的皮肤。
一样的苍白!一样的冰凉!
怎么会?!她明明主观上还感觉在发烧,还在畏寒,为什么实际体温却低得这么不正常?!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这根本不是普通生病的症状!这完全违背了常理!
她像是疯了一样,开始用手电仔细地、一寸一寸地检查镜中自己的其他部位。她撩起袖子,照向手臂。苍白!冰凉!她甚至用力搓了搓手臂的皮肤,那一片皮肤因为摩擦而微微泛红,但红色很快就褪去,恢复成那种令人不安的死白,而且触感依旧是冰凉的!
这不是她的错觉!她的体温真的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下降!
病毒……是病毒在改变她的身体!
这个认知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上!她之前所有的自我安慰和侥幸心理,在这一刻被这冰冷苍白的现实砸得粉碎!
她真的感染了!她正在变异!
“不……不要……滚开!从我身体里滚开!”她对着镜中那个苍白陌生的自己,发出嘶哑而绝望的低吼,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
她猛地拧开水龙头——忘了早已停水——徒劳地等着那根本不会流出的自来水,似乎想用水流冲洗掉这可怕的变异。最后她只能慌乱地用手掌接了点自己之前存的、所剩不多的饮用水,胡乱地拍打在自己的脸上、脖子上。
冰冷的液体刺激着她同样冰凉的皮肤,非但没有带来清醒,反而让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非人的寒意!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镜子。水珠顺着她苍白得过分的脸颊滑落,镜中的她,头发凌乱,眼神因为恐惧和绝望而涣散,脸色在电筒光下白得如同刷了一层劣质的白漆。
这副模样……这副模样……
越来越像……像她透过窗户缝隙看到的,楼下那些游荡的……
“怪物”两个字还没在她脑海里成型,就被她狠狠地甩头驱散。她不能变成那样!绝对不能!
极致的恐惧过后,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劲突然冒了出来。
她像是要验证什么,又像是要彻底摧毁自己最后的希望,猛地将手电光死死对准自己的眼睛!
她强迫自己睁大眼睛,仔细观察镜中那双属于自己的瞳孔。
光线太刺眼,让她感到些许不适,但她强忍着,瞳孔在强光下微微收缩。
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她熟悉的深棕色……
她稍微松了口气,但下一秒,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变化,猛地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在她瞳孔的最边缘,原本清晰的深棕色虹膜边缘,似乎……渗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透明的灰白色?
像是一滴稀释了的灰白色颜料,正极其缓慢地、顽固地,试图侵蚀那片深棕!
林萌萌的呼吸瞬间停止了!她猛地凑近镜子,鼻子几乎要贴到冰凉的玻璃上,眼睛瞪大到极致,死死地盯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灰白边缘!
是她看错了吗?是手电光太强产生的光学错觉?!
她稍微移开一点手电,换个角度,屏息凝神地再次仔细观察。
那丝灰白色……还在!
虽然极其淡,几乎难以辨认,但它确实存在!像一道邪恶的纹路,盘踞在她瞳孔的边缘!
就在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镜中自己眼睛的变化时,在她身后,那片被手电光照亮的、映在镜子里的卫生间门口方向的黑暗中——
一个极其模糊的、几乎融入背景的、不属于她的黑影,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