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被雷霆处置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下人们行事愈发谨慎小心,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生怕触怒了这位看似温和、手段却丝毫不软的新王妃。
宋听禾并未因初战告捷而放松,反而更加勤勉地梳理内务。她深知,水至清则无鱼,但基本的规矩和底线必须守住。她重新制定了部分用度标准,明确了各处的职责权限,赏罚分明,一时间,王府内院效率提升,风气焕然一新。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内宅的波澜刚刚平息,外界的暗流便汹涌而至。
这日,宋听禾正在查看工部送来的、关于在几个州县推广“龙骨水车”的进展文书,常嬷嬷面色凝重地进来,屏退了左右。
“王妃,外面有些……不好的流言。”常嬷嬷低声道,语气带着愤懑。
“哦?”宋听禾放下文书,神色不变,“说什么了?”
“说……说王妃您善妒,容不下人,一进门就发落了府里的老人,是想独霸王爷恩宠……还说您插手工部事务,牝鸡司晨,有违妇德……”常嬷嬷越说越气,“简直是一派胡言!”
宋听禾听完,脸上并无怒色,反而轻轻笑了一下。这些流言,她早有预料。她以庶女之身一跃成为摄政王正妃,又屡屡涉足朝堂边缘事务,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还有呢?”她平静地问。
“还有……更难听的,”常嬷嬷犹豫了一下,“说王妃您……狐媚惑主,用了些不上台面的手段,才蛊惑了王爷……”
狐媚惑主?宋听禾抚了抚耳垂上的玉坠,这倒是个新说法。她与谢凛之间,始于冰冷,如今虽多了几分温情,却也谈不上“狐媚”。
“可知流言从何而起?”她问道。
“老奴暗中查探,源头似乎……指向几家与贵妃娘娘走得近的勋贵府邸。”常嬷嬷压低声音。
贵妃……宋听禾眸色微冷。看来,宫宴毒酒之事未能得逞,这位贵妃娘娘并未死心,转而用这种下作手段来败坏她的名声。
“不必理会。”宋听禾淡淡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王爷信我,便足够了。”
她如今是摄政王妃,一言一行皆代表王府颜面。若她因为这些流言便自乱阵脚,或急于辩白,反而落了下乘。
晚膳时,谢凛过来,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听闻那些流言。宋听禾也未曾提起,依旧如同往日般,与他讨论了几句工部推广水车遇到的阻力,以及自己的一些浅见。
谢凛听得认真,末了,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沉得住气。”
宋听禾执箸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原来他知道。
“王爷信臣妾,臣妾又何须在意那些无稽之谈?”她语气平静。
谢凛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半晌,才道:“不错。”
他没有多说,但宋听禾知道,这便是他的态度。他不会因流言而疑她,这便是对她最大的支持。
然而,流言并未因当事人的沉默而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甚至有几名御史上书,言辞隐晦地提及“妇人干政”、“内闱不修”,虽未直接点名,但矛头直指宋听禾。
朝堂之上,谢凛面对那些奏章,只冷冷一句:“本王的家事,何时轮到尔等置喙?若觉本王王妃德行有亏,拿出证据来!若无证据,再敢妄议,以诽谤论处!”
一番话,掷地有声,带着凛冽的杀意,顿时将那几名御史吓得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言。
消息传回王府,下人们皆是松了口气,对王妃更是敬畏有加。
宋听禾听闻后,心中亦是动容。他竟在朝堂之上,如此毫不避讳地维护她。
是夜,谢凛来到拂云苑,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似乎刚从某个应酬中归来。
宋听禾上前替他解下外袍,递上醒酒茶。
谢凛接过,并未喝,只是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道:“可知今日朝上之事?”
宋听禾动作一顿,轻轻“嗯”了一声。
“怕吗?”他问,声音因酒意带着一丝沙哑。
宋听禾抬起头,看向他。烛光下,他眉眼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有王爷在,臣妾不怕。”她如实回答。
谢凛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的怀抱带着酒气和熟悉的冷冽气息,手臂有力而坚定。
“记住,”他在她耳边低语,热气拂过她的颈侧,“你是本王的王妃,无人可欺。”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维护。宋听禾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胸膛的震动和有力的心跳,心中那片因流言而泛起的微澜,渐渐平息。
“臣妾知道了。”她轻声应道,伸手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
这一刻,无需太多言语。他的维护,她的信任,便是对彼此最好的回应。
流言的余波,并未能动摇两人之间日渐深厚的牵绊,反而像淬火的炉火,让这份关系变得更加坚韧。
窗外,月色朦胧。
室内,温情脉脉。
余波未尽,然根基已固。前路风雨,他们终将携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