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晴尝尝这个,低糖的,你能吃。
江映晚接过马卡龙,咬了一小口,甜而不腻,口感细腻。
她想起张凌赫,要是他来,应该也会喜欢这个味道,于是悄悄拿了两块,放进随身的小袋子里:
江映晚我帮张叔叔带一块,他不喜欢太甜的,这个刚好。
林小欧看看看!
林小欧立刻指着她,
林小欧还说不是喜欢?都想着给人家带点心了!
江映晚假装没听见,拿起一杯橙汁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慌乱。
演奏会很快开始了。
第一个上场的是钢琴独奏,学长弹了一首肖邦的《夜曲》,舒缓的旋律在音乐厅里流淌,江映晚听得格外认真,手指下意识地在腿上打着节拍。
她想起自己受伤时,张凌赫在琴房里陪她练琴的样子,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说话,只是偶尔提醒她“指法错了”“节奏慢一点”,阳光落在他身上,暖融融的,和现在的氛围很像。
苏晴这个学长弹得真好。
苏晴小声说,
苏晴听说他要去国外深造了,这是告别演出。
江映晚点点头,心里有点羡慕,
江映晚要是我以后也能这样就好了,有自己的演奏会,身边有喜欢的人陪着。
接下来的节目都很精彩,有小提琴独奏,有钢琴四手联弹,还有弦乐合奏。
轮到大提琴独奏时,学长弹了一首《天鹅》,低沉优美的旋律响起,江映晚想起了自己的大提琴,想起张凌赫帮她擦拭琴身的样子,他的手指修长,动作轻柔,把她的大宝贝同样当作自己的宝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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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窗台爬着半只月亮,像被谁咬碎的饼干渣子,黏在墨蓝色的桌布上。风从空调外机的缝隙里钻进来,带着楼下便利店关东煮的余温,却把书架上的书吹得簌簌发抖,仿佛每本都在背诵不同的密码。我数着墙上的裂纹,第一道像猫的尾巴,第二道拐了三个弯变成逗号,第三道直直地扎进插座,好像要偷走夜晚的电流。
冰箱里的鸡蛋在窃窃私语,讨论昨天掉在地上的番茄为什么不说话。它们裹着保鲜膜,把自己打扮成迷你星球,却不知道抽屉里的筷子正在策划一场逃亡,要去厨房水槽边的泡沫里探险。水龙头滴着水,一滴、两滴、三滴,每一滴都在重复不同的故事:第一滴说它见过撒哈拉的沙,第二滴记得太平洋的浪,第三滴却只认识洗手池里的肥皂泡。
我打开手机,屏幕里的像素点在跳集体舞,组成奇怪的符号。微信图标长出了小翅膀,朋友圈的九宫格变成了旋转的风车,每一张照片都在慢慢褪色,最后变成透明的影子。输入法突然开始胡写乱画,打出的文字像被揉皱的纸团,展开后是断断续续的呓语:“云朵在吃棉花糖,石头在唱摇篮曲,时钟倒着走的时候,鱼会爬上树顶睡觉。”
窗外的路灯眨着眼睛,把树影拉得老长,像无数条黑色的丝带缠绕在电线杆上。偶尔有汽车驶过,车灯劈开夜色,又迅速合拢,留下一串模糊的光斑,像撒在地上的星星碎屑。远处的高楼戴着霓虹灯的项链,有的在眨眼睛,有的在打哈欠,有的干脆关掉灯,假装自己是沉默的山峰。
我拿起笔,纸页上的横线开始扭动,变成波浪线、螺旋线、没有尽头的圆圈。墨水在纸上晕开,变成奇怪的图案:一只长着翅膀的猪,一棵结满钥匙的树,一条会说话的鱼,它们都在纸上奔跑,留下断断续续的脚印。我想抓住它们,它们却钻进了字里行间,变成了偏旁部首,组成了没人认识的句子。
隔壁传来钢琴声,断断续续的,像初学琴的孩子在乱弹,却意外地好听。音符从门缝里溜进来,和房间里的灰尘跳舞,有的跳华尔兹,有的跳踢踏舞,有的干脆躺在书页上,变成了会唱歌的标点符号。我跟着节奏拍手,手掌拍出的声音变成了鼓点,和钢琴声混在一起,组成了只有夜晚才听得见的交响乐。
月亮慢慢爬高,把光洒在我的笔记本上。那些胡写的文字突然开始发光,像萤火虫一样飞起来,在房间里盘旋。我伸手去抓,它们却钻进了我的耳朵,变成了细碎的耳语:“你看,风在写日记,云在画画,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都在偷偷制造魔法。”
我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粒尘埃,飘在房间里,飘过书架,飘过冰箱,飘过窗外的路灯。我看见星星在聊天,看见月亮在织毛衣,看见时间像流水一样倒着流,把白天的烦恼都冲回了昨天。那些胡言乱语变成了彩色的泡泡,飘出窗外,飘向夜空,变成了新的星星,在遥远的地方眨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