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张起灵并未慌张，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皮囊，看到里面的灵魂。

那个正在尖叫“我是江沐啊！”的灵魂。

这感觉太糟糕了，江沐到底是谁啊？

“我会留下。”他说，“但你要信守承诺，停止战争，约束魔众。”

这回轮到我傻眼了。这么容易？记忆里不是应该大战三百回合，然后我把他强抢过来吗？

“你……当真？”

“当真。”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好像这里不是魔宫，是他家后院。

我被他这反应整不会了。魔尊的架子有点端不住，我走到他对面坐下，忍不住问：“你不怕我害你？”

他睁开眼，瞥了我一下：“你若真想害我，刚才我抓住你手腕时，有十七种方法可以发动禁制或召唤护卫。但你什么都没做。”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这仙君，脑子转得挺快。

接下来的两天，魔宫里出现了诡异的一幕：魔尊夜冥和正道领袖张起灵同处一室，大部分时间相安无事，偶尔“魔尊”会试图用言语挑衅，“仙君”则用简洁的话语或眼神化解。

张起灵发现，这个“魔尊”很多时候会走神，眼神迷茫，有时嘴里会无意识地嘟囔些奇怪的话，比如“泡面”、“电脑”、“截稿日”。

而“魔尊”也发现，这位“仙君”偶尔会对着魔宫里的某样普通摆设，比如一个玉壶、一幅画，然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仿佛在努力回想什么。

两人都在一种失忆的混沌状态里，凭着本能和心底一丝微弱的熟悉感，维持着一种危险的平衡。

无妄海外，红月之约将至。

解雨臣和黑眼镜做好了攻打的准备，但心中不安越来越重。

他们俩这几天也时不时头疼，脑子里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狭窄的屋子（公寓）、会跑的盒子（汽车）、四个轮子的铁皮（还是汽车）、还有拿着擀面杖的年轻男人（江沐）……

“瞎子，我最近总梦到些奇怪的东西。”解雨臣按着额角。

“巧了，我也梦到。”黑眼镜揉着太阳穴，“梦里好像还有个总熬夜赶稿的家伙，做的面很难吃。”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

张起灵潜入魔宫已经两天，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按计划，红月升起时，若没有特殊信号，他们就率领联军强渡无妄海，突袭魔宫。

红月之夜，终于来临。

血红色的月亮爬上天空，将无妄海染成一片诡异的暗红。

正道联军的“灭魔阵”悄无声息地启动，众人划过海面，直奔魔宫。

魔宫那边似乎毫无防备，直到联军攻入外围才警报大作，魔兵魔将仓促迎战，杀声震天。

寝殿里，我和张起灵同时看向窗外。血月的光芒透过窗棂洒进来。

“他们来了。”

张起灵站起身，看着我：“你答应过，若我留下，便停止战争。”

“外面那些可不是我指挥的。”我苦笑，“你的朋友们，好像没领会你的精神。”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仿佛穿透了夜冥的皮囊，看到了里面惊慌失措的江沐。

然后，他转身朝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