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台面硌着侧脸，残宇蜷缩着，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
喉咙的剧痛如同持续燃烧的炭火，每一次吞咽都牵扯着脖颈上那圈深紫色的指痕，带来尖锐的提醒
眼泪终于不再汹涌，但眼眶依旧酸涩发胀，残留的湿意黏在睫毛上
台面上，散落着几十颗微小的、晶莹剔透的幽蓝晶体，如同被随意抛洒的星辰碎片，散发着纯净而稳固的能量气息——那是她“宇宙保险丝”的眼泪
刚才那场近乎本能的、慌乱狼狈的“收集”已经耗尽了她最后一点力气
恐惧的余波还在神经末梢窜动，尤其当眼角余光瞥见那个淡绿色、沉默如山的身影时，那种源自现实层面、对强大暴戾男性的本能畏惧就让她头皮发麻，恨不得把自己缩得更小，彻底隐形
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和剧痛记忆太鲜明了
但……另一个声音，一个更深层、更顽固的声音，却在心底微弱地、执拗地响起：
那是诺克特尔啊……
是她笔下诞生的OC，是她无数次在深夜的文档里，用文字精心雕琢出的形象——从淡绿色的皮肤、深绿色的瞳孔、新生银核的隐痛
到他暴躁易怒却恪守某种扭曲“忠义”的性格
再到那身在地下黑界摸爬滚打磨砺出的铁血气质……
甚至包括他失控时会掐人脖子这个“设定”
他是她幻想世界的造物，是她曾经隔着次元壁，在想象中肆意描绘、甚至带着某种隐秘占有欲的存在那种感觉……很奇妙
明明此刻他带来的恐惧如此真实，但心底某个角落，却依然顽固地残留着一丝……亲近感？
一种“他是我创造的，理应属于我的幻想领域”的认知碎片，就像小孩子面对自己亲手捏出来的、面目狰狞的泥人，即使它看起来很可怕，内心深处也未必真的恐惧，反而有种奇异的连接
这种矛盾的感觉撕扯着她社恐和恐男让她想远离，但“OC情结”又让她潜意识里觉得……他不该是完全的“外人”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台面上散落的幽蓝晶体上
宇宙保险丝……修理地基的材料……
她知道诺克特尔在吓唬她，钱——或者说，支付给「无」的代价早就结清了
“宇宙保险丝利息”不过是「无」那个混蛋的一句恶趣味玩笑，也是诺克特尔用来控制她、强调“债务”关系的说辞
它的真正用途，是维持和修复这片宇宙摇摇欲坠的“地基”而恒常刻度……那个此刻在诺克特尔掌心依旧散发着不祥暗红血芒的怀表……是她设定的“交付媒介”
残宇【放在表盘上就好】
这个念头清晰起来，带着一种近乎程序化的指令感
似乎……这样做了，就能完成某种“任务”，就能稍微……缓解一下此刻令人窒息的尴尬和恐惧？就能……在“造物主”的身份和“欠债人”的处境之间，找到一丝微弱的平衡点？
残宇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紧张
她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喉咙更痛
她强迫自己忽略那道钉在背上的、深绿色的锐利目光，忽略那巨大的压迫感
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从臂弯里伸出一只还在微微发抖的手
指尖冰凉，她屏住呼吸，用最小的动作幅度，极其轻柔地，从台面上散落的幽蓝晶体中，拨出了几颗
动作轻得如同羽毛拂过，生怕引起任何多余的声响和注意
然后，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积蓄勇气，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诺克特尔的方向——他依旧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沉默，深绿色的瞳孔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看不出情绪，但那股压抑的烦躁感似乎并未散去
残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闭上眼，像是要把自己藏进黑暗里，凭着感觉和记忆，用指尖极其轻微地、一点一点地，将那几颗微小的蓝色晶体，朝着诺克特尔站立的方位，推了过去
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推送，让晶体在光滑冰冷的金属台面上，滑出几道几乎看不见的轨迹
做完这一切，她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那只手飞快地缩了回来，重新藏进臂弯，身体蜷得更紧，脸死死埋着
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已经用尽了她对抗恐惧和社恐的全部勇气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根又开始发烫
太蠢了……这样推过去几颗……算什么？他会怎么想？觉得她在施舍？还是在耍他？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死死咬着下唇，等待着可能的暴怒、嘲讽，或者更糟的沉默
诺克特尔的目光，从残宇那几乎缩成一团、恨不得原地消失的背影，缓缓移到了金属台面上
那里，几颗极其微小的幽蓝晶体，正散发着纯净而稳固的微光，如同被遗弃的星辰尘埃，静静地躺在距离他靴尖不远的地方
它们是从那一小摊散落的“眼泪”中被特意分出来的，被一只颤抖的手，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谨慎和……荒谬的勇气，推到了他这边
这个动作，微小到近乎可笑，却蕴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东西
诺克特尔的深绿色瞳孔里，翻涌着风暴，烦躁依旧存在，如同背景噪音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眼前这景象冲击到的、难以理解的荒谬感和……一丝极其微弱的动摇
他看着她蜷缩的背影，看着她脖颈上那圈自己留下的、触目惊心的紫痕
他想起刚才她一边无声痛哭一边慌乱捡拾晶体的狼狈
现在，她又像个吓破了胆的兔子，却还要固执地、小心翼翼地分出几颗“保险丝”推过来……
为了什么？付“利息”？证明她记得？还是……某种笨拙的、试图平息他怒火的示好？
琥珀臂环的金辉稳定地亮着，忠义的秤盘沉甸甸地压着，似乎在无声地拷问他的行为，指间的疫翡契戒幽光沉静，骸骨蛇眼中的毁灭气息收敛
他当然知道“宇宙保险丝利息”只是个玩笑，真正的债主是「无」，而且已经结清
他只是在用这个借口，试图掌控这个极度不稳定、又极度危险的“聚合体”
但现在……
诺克特尔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低沉、沙哑、几乎听不清的咕哝
那声音里没有了暴怒，只剩下一种被强行压制的、巨大的憋闷和困惑
他最终没有再看残宇，而是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姿态，蹲下身，淡绿色的手指伸向台面，动作算不上轻柔，但也绝非粗暴，只是带着一种地下黑界人士特有的、略显生硬的效率
他没有去碰那些散落在残宇附近的晶体，只是捻起了被推到他这边的那几颗微小的幽蓝晶体
冰凉的触感传来，晶体中蕴含的纯净能量波动，如同清泉，瞬间抚慰了他新生银核因情绪剧烈波动而隐隐传来的抽痛感
这感觉……很舒服，舒服得让他眉头下意识地蹙紧，像是抗拒这种来自“麻烦源”的安抚
他摊开另一只手掌，恒常刻度静静地躺在掌心
表盖内侧，“FALSE”的暗红血芒依旧妖异地流转着，无声的窥视感和恶意并未散去
诺克特尔面无表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将指尖那几颗微小的幽蓝晶体，轻轻放在了暗金色的怀表表盘之上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
那几颗微小的蓝色晶体在接触到表盘的瞬间，就如同水滴融入海绵，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表盘依旧冰冷，指针依旧在“滴答…嘶啦…”地走着唯有“FALSE”那妖异的暗红血芒，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随即又恢复了那粘稠的、恶意的凝视
诺克特尔盯着表盘，深绿色的瞳孔里晦暗不明
他猛地合上表盖，将那不祥的红芒和刚刚吸收的幽蓝晶体一同锁住
然后，他直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笼罩下沉默的阴影
他没有再看台上一眼，只是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一句冰冷生硬、仿佛从牙缝里磨出来的话：
诺克特尔……够了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终结的意味
像是在说晶体够了，也像是在强行终结眼前这场让他极度不适的、充满荒诞、脆弱和莫名憋屈的互动
他转过身，金属靴底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重而压抑的回响，朝着这片纯白空间的角落走去，似乎想离那个蜷缩在台面上的“麻烦聚合体”远一点，再远一点
残宇依旧死死地埋着头，身体僵硬，但她听到了晶体被拿起的声音，听到了表盖开合的轻微声响，听到了那句冰冷的“够了”
巨大的恐惧和紧张感如同退潮般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脱力般的虚软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夹杂着委屈和某种微弱释然的茫然
台面上，剩余的幽蓝晶体依旧散发着纯净的微光
恒常刻度那扭曲的“滴答…嘶啦…”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孤独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