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宇
残宇……假……假的吧?
那微弱、带着巨大困惑和本能反驳的音节,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诺克特尔深绿色的瞳孔瞬间燃起暴烈的火焰!地下世界磨砺出的铁血意志和根深蒂固的警惕,在“宇宙保险丝”这个核心问题上被彻底点燃
他完全无法理解残宇此刻内心经历的荒诞认知冲击,更无法容忍她对这“债务”核心的质疑——尤其是在他刚刚经历了那场精神分裂闹剧,还被“大狗狗”这种称呼羞辱之后!
诺克特尔假的?!
一声压抑着雷霆的低吼炸响!诺克特尔高大的身躯猛地前倾,淡绿色的巨手如同捕食的猛禽利爪,带着地下黑界特有的狠戾和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攫住了残宇纤细脆弱的脖颈!
残宇呃——!
残宇的呼吸被猛地掐断!冰冷粗糙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钳,死死箍住她的喉管,巨大的力量和毫不留情的挤压让她眼前瞬间发黑!
剧痛和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头顶
诺克特尔指间疫翡契戒的幽光几乎要刺穿她的视网膜,骸骨蛇戒托上黑洞雷晶的碎末在他暴怒的情绪下嗡鸣加剧,散发着毁灭性的气息
她纤细的身体被这股蛮力硬生生从蜷缩的状态拽起,像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双脚几乎离地
苍白的脸颊因为窒息迅速充血,眼珠不受控制地向上翻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的抽气声
诺克特尔利息是假的?!还是老子这张脸是假的?!
诺克特尔的脸逼近,淡绿色的皮肤下青筋暴起,深绿色的瞳孔里燃烧着纯粹的、被冒犯的怒火,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对着她低吼,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她脸上
诺克特尔无那混蛋把你丢给老子的时候,可没说利息能赖掉!想耍花样?!
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残宇混乱的意识!社恐和恐男的本能在这种极近距离的男性暴力和生命威胁下被无限放大!
她的大脑在窒息和恐惧的双重夹击下瞬间一片空白,不是之前的格式化空白,而是纯粹的死机
她想尖叫,想求饶,但被死死扼住的喉咙连一丝呜咽都发不出来
残宇【不能哭出声!不能激怒他!】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在濒临崩溃的意识里死死抓住眼泪——那种完全不受控制的、属于生理本能的液体——瞬间就冲破了眼眶的闸门
但残宇死死咬住了下唇,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压制着喉咙里任何可能发出的抽噎
她的身体在诺克特尔铁钳般的手掌下剧烈地颤抖,像风中残烛,只有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汹涌地顺着涨红的脸颊滑落,砸在诺克特尔扼住她脖子的淡绿色手背上,也砸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
泪水是滚烫的,但触碰到冰冷皮肤和金属的瞬间,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每一滴滚落的泪珠,在接触到空气或实体的刹那,都凝固了
它们没有蒸发,没有散开,而是迅速凝结成一颗颗极其微小、却晶莹剔透、散发着纯净幽蓝光芒的——晶体
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碎屑,又像是凝固的星辰泪滴
这些微小的蓝色晶体,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宇宙初生般纯粹而稳固的能量气息,簌簌地滚落在金属台面上,发出极其细微、如同冰屑碰撞的清脆声响
诺克特尔暴怒的吼声戛然而止
他深绿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手背上被泪水砸到的地方——那里,几颗微小的蓝色晶体正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仿佛能抚平空间褶皱的奇异波动正从晶体中散发出来,顺着他手臂的皮肤,甚至渗入了他新生银核隐隐作痛的部位,带来一丝清凉的慰藉
诺克特尔【宇宙保险丝?!】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熄了他大半的怒火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正死死掐着一个刚经历完精神风暴、人格勉强整合、身体极度虚弱,并且理论上拥有“造物主”身份的存在
只因为她一句茫然的“假的吧”?
更重要的是,她正在生产……“利息”?以这种痛苦的方式?
琥珀臂环的金辉剧烈地波动起来,忠义的秤盘在职责与暴行之间疯狂摇摆,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严厉地谴责他的失控
指间的疫翡契戒幽光也黯淡了几分,骸骨蛇眼中的毁灭气息被一种错愕取代
诺克特尔如同被烫到般猛地松开了手!
残宇咳!咳咳咳——!
残宇的身体瞬间瘫软下去,重重摔回冰冷的金属台面,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呛咳
大量的空气涌入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一阵剧痛,她蜷缩起身体,双手本能地捂住自己剧痛的脖颈——那里,清晰的、深紫色的指痕如同丑陋的烙印,刻印在苍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眼泪依旧在无声地汹涌流淌,如同决堤的河流
但这一次,残宇甚至顾不上压制哭泣的声音、虽然她依旧死死咬着嘴唇,只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一种近乎荒诞的职业本能占据了
残宇【眼泪……晶体……宇宙保险丝……地基……】
混乱的思绪在剧痛、窒息余韵和巨大恐惧中强行凝聚
穿越前那个精打细算的普通女生思维碎片,与造物主“残宇”的身份认知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残宇【钱……这些都是钱啊……修理地基要用的……很贵的……不能浪费……】
残宇【我是造物主……我不缺这个……但……但是……】
残宇【好痛……好可怕……不能惹他……要收起来……】
在诺克特尔惊愕、复杂、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的注视下
残宇一边剧烈地呛咳着,身体因恐惧和疼痛而瑟瑟发抖,一边却极其努力地、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笨拙地去接自己不断滚落的泪珠——或者说,那些刚凝结出来的、微小的蓝色晶体
她的动作慌乱又狼狈,泪水模糊了视线,手指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接空了
滚烫的泪珠砸在手背上,凝结成晶体,又因为她的颤抖而滚落
她像个在暴风雨中试图捡拾散落珍珠的乞丐,又像是某种程序错乱后执着执行回收指令的机器
她甚至试图把脸埋进臂弯,用卫衣袖子去蹭那些掉在台面上的晶体,想把它们收集起来
喉咙的剧痛让她每一次吞咽都如同刀割,被掐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提醒着刚才的暴力
巨大的委屈和恐惧如同巨石压在胸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眼泪流得更凶了,更多的蓝色晶体簌簌落下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蠢透了,又狼狈又可怜,像个精神不正常的拾荒者
但她控制不住,收集这些“眼泪”,成了此刻唯一能让她感到一丝丝“掌控感”的行为,一种隔绝恐惧和社死的屏障
诺克特尔僵立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纯白空间中投下沉默的阴影
他看着台上那个蜷缩成一团、一边无声痛哭一边手忙脚乱捡拾自己“眼泪”的身影
她脖颈上那圈深紫色的指痕刺眼得如同对他的控诉
琥珀臂环的金辉不再剧烈波动,而是稳定地亮着,忠义的秤盘似乎做出了某种判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腕骨上
深绿色的瞳孔里,暴怒的火焰早已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被琥珀臂环强制压下的烦躁,有对自己失控行为的愕然和一丝……极其微弱的懊恼?
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眼前这荒诞、脆弱又莫名执拗景象时,产生的巨大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也许是命令,也许是嘲讽,也许是别的什么
但最终,他只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浓浓烦躁的:
诺克特尔……啧!
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残宇紧绷的神经上,她捡拾晶体的动作猛地一僵,身体缩得更紧了,仿佛想把自己嵌进金属台面里
眼泪流得更凶,蓝色的晶体在冰冷的金属上积了小小的一滩,幽幽地发着光
恒常刻度执着地低吟着:“滴答…嘶啦…滴答…”
表盖内侧,“FALSE”的暗红血芒,无声地流转,仿佛一个永不疲倦的、带着恶意的旁观者,记录着这荒诞宇宙中又一幕啼笑皆非的悲剧——或闹剧
那光芒似乎比刚才更妖异了几分,无声地嘲笑着诺克特尔的暴怒,也嘲笑着残宇的狼狈与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