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单薄的卫衣，刺得皮肤微微发麻

残宇死死闭着眼，脸颊和耳朵滚烫的热度与身下金属的寒意形成尖锐对比，几乎要灼穿她的神经

恒常刻度那扭曲的“滴答…嘶啦…”仿佛自带混响，在她混乱的颅骨内壁反复撞击、反弹，敲打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节奏

她不敢动

每一个关节都像是被无形的锁链焊死在了冰冷的操作台上

刚才那场席卷本源的风暴，粗暴地撕开了所有混乱的隔板，将“霜月”的绝望、“宇”的倦怠、“残宇”的任性混沌……

以及那个被她刻意遗忘、沉在意识最底层的、属于“初始”的、名为“█ █ █”的碎片——一股脑地搅拌、压实、强行糅合在了一起

结果就是……

清醒

一种带着剧痛余烬、沉重得如同背负着整个宇宙残骸的、无比清晰的清醒

随之而来的，是海啸般的记忆洪流不再是碎片化的闪回，而是完整的、连贯的、高保真的“录像带”

从她穿着那身傻透了的白裙在黑市招摇过市，故意往污血坑里蹦跶

就为了看那个淡绿色的高大身影暴跳如雷地挡在身前开始……到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蠢货戳着恶心的金属触手说“好玩”……

再到斗灵场门口踮着脚看喷火怪兽，还嫌弃不如游戏里卡斯巴德的黑烟酷炫……最后定格在刚才——

她，一个理论上纬度高得能当积木玩的“存在”，像个精神分裂的熊孩子一样，用破锣嗓子喊着“大狗狗”，还索要撒金粉的熔岩蛋糕……

所有画面都清晰地、毫秒不差地、伴随着诺克特尔那张憋屈到扭曲、愤怒到冒烟、警惕到炸毛的淡绿色俊脸，在她刚被强行“格式化”过的大脑硬盘里，以4K蓝光杜比环绕音效，循环播放！

尤其是那句“大狗狗”……那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本源都在冒烟

她甚至能“回忆”起当时自己声音里那扭曲的亲昵和纯粹的兴奋——一种对强大、暴躁又不得不“守护”她的存在的、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和玩乐心态

天啊……

残宇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大脑深处负责“社交”和“羞耻感”的神经元集群仿佛被扔进了超新星爆发中心，瞬间过载、熔毁、灰飞烟灭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伴随着一种想把自己从这个维度彻底删除的冲动

这不是简单的尴尬，这是宇宙级的社死！是造物主级别的黑历史公开处刑！对象还是她笔下那个……

被她设定得又酷又惨、暴躁忠诚、在污浊巢穴摸爬滚打出来的黑市霸主——诺克特尔！

她的OC……活生生的……被她那些破碎人格造出来了……还全程目睹了她最不堪、最混乱、最像个深井冰的全过程！

这个认知带来的荒诞感和冲击力，甚至短暂压过了人格整合的痛苦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塞进了一个高速离心机

一边是“这他妈怎么可能？！”的尖叫

一边是“啊啊啊啊他都看到了！他一定觉得我是终极智障！”的崩溃

诺克特尔那声短促而充满嘲讽的嗤笑，如同冰锥刺穿了最后的自欺欺人

残宇【完了……彻底完了】

残宇的身体猛地一缩，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蜷得更紧，脸死死压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试图用物理降温来扑灭脸颊和耳朵的熊熊烈火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颈的皮肤在灼烧，一定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她恨不得原地坍缩成一个奇点，或者让操作台裂开把她吞进去

时间在纯白的死寂和恒常刻度的扭曲低吟中粘稠爬行

诺克特尔没再出声，也没动

但残宇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道深绿色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带着审视、嘲讽、以及浓浓的不信任，牢牢钉在她的背上

太安静了，安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

大脑在这种极度的社死压力和神经多样性带来的信息过载下，开始本能地寻求“安全模式”——一片空白

真的是一片空白，不是混乱，不是碎片，是纯粹、干净、毫无杂质的空白

就像被格式化的硬盘，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

她紧张极了，尤其是感受到背后那两道目光的压力时，大脑的处理器直接宕机

所有的思绪、语言能力、甚至是对身体的控制感，都像断线的风筝，呼啦一下飘走了

她只能僵硬地趴着，像个被遗弃的玩偶，只有滚烫的皮肤和擂鼓般的心跳提醒她还活着

这死寂不知持续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

就在残宇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尴尬和空白的大脑窒息时——

诺克特尔喂……

诺克特尔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再是之前那种压抑着暴怒的低吼，而是一种极其古怪的、带着点试探和浓浓不耐烦的语调，仿佛在确认眼前这个缩成一团的东西到底是死是活，或者是不是又切换成了什么新的人格模式

残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诺克特尔死了？

诺克特尔的声音里那点不耐烦加重了，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大概是觉得麻烦，琥珀臂环的金辉随着他的情绪又波动了一下

残宇埋在金属台面上的头，极其轻微地、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地……摇了摇，像个心虚又不敢面对现实的鸵鸟

诺克特尔似乎啧了一声，声音更近了点，带着金属靴底踏在冰冷地面特有的回响

他停在了操作台边，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即使闭着眼，残宇也能感觉到光线被遮挡的变化

诺克特尔没死就起来

命令式的口吻，黑市霸主的本能又占了上风，尽管对象是个刚经历完精神风暴和社死打击的“神”

诺克特尔老子没时间看你在这儿趴着装死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生硬，几乎是咬着牙补充道

诺克特尔……‘宇宙保险丝’的利息，你他妈最好还记得！

“宇宙保险丝”四个字，如同一个冰冷的、带着倒刺的钩子，猛地扎进了残宇空白一片的大脑！

这个词……这个她为了某种宏大设定而编造的概念——现在想起来简直中二得脚趾抠地……

这个被她写入契约核心、刻进世界底层逻辑的词汇……这个刚刚还在她混乱人格切换时被当作“触发词”的关键字……

此刻，从这个活生生的、由她破碎幻想“造”出来的、淡绿色的、暴躁的“债务人”嘴里说出来……

荒谬！

离奇！

不可思议！

巨大的认知冲击瞬间冲垮了大脑的空白防御！残宇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她几乎是本能地、未经任何思考地，猛地抬起头，扭过脖子看向声音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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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太猛，水母头乱糟糟的发丝糊了半张脸，露出的那只纯黑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充满了纯粹的、未加掩饰的震惊和茫然，像一只被雷劈懵了的兔子

脸颊依旧红得滴血，但那种红里，社死的成分暂时被一种更原始的“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情况？！”的震撼所取代

她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几个破碎的、意义不明的气音

神经多样性在极度紧张下开始作祟，语言中枢像是被打了死结，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脑在“OC活了”、“契约是真的”、“我刚才像个深井冰”、“好丢脸”、“他说利息”……这些信息碎片中疯狂跳跃、短路

最终，在诺克特尔那越来越不耐烦、深绿色瞳孔几乎要喷出火来的逼视下，残宇的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带着巨大困惑和本能反驳的音节：

残宇……假……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