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的腿果然肿了起来,青紫色蔓延到膝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沈清辞拿着草药膏追在他身后,气呼呼地往他腿上抹:“让你别逞能,偏不听,现在知道疼了?”
“这点疼算什么。”萧玦龇牙咧嘴地忍着,目光却落在她手里的陶罐上,“阿禾的咳嗽好多了?昨天那药真管用?”
“能不管用吗?”沈清辞用力按了按药膏,惹得他闷哼一声,“用你的腿换的,能不好吗?”话虽如此,语气里的担忧却藏不住。
正说着,阿禾拎着个小竹篮跑过来,辫子上还沾着蒲公英的绒毛。“清辞姐姐!萧大哥!你们看我采了什么!”她举起竹篮,里面是半篮金灿灿的野蜂蜜,沾着花粉,甜香扑鼻。
“哪来的?”萧玦眼睛一亮,忘了腿上的疼。
“山北的养蜂人送的,”阿禾得意地晃着辫子,“他说昨天看到萧大哥在寒溪试药,非要让我把这个带给你们,还说以后要采蜜都找我们帮忙呢!”
沈清辞看着野蜂蜜,忽然想起萧玦说过要去山北采蜜的话,心里像被蜜浸过似的。她舀了一勺蜂蜜,递到萧玦嘴边:“尝尝?比姜汤甜。”
他张嘴含住,蜂蜜的甜混着她指尖的温度,从舌尖暖到心里。“好吃。”他含糊地说,眼睛弯成了月牙。
午后,沈清辞把野蜂蜜倒进陶罐里,打算熬成蜜膏,方便携带。萧玦坐在门槛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腿上的药膏散着清凉的草药香。“等我腿好了,我们去山北看看吧,”他忽然说,“听说那里的蜜蜂都是野蜂,采的蜜带着山花的香。”
“好啊。”沈清辞搅着陶罐里的蜜,“再采些金银花,混在蜜里,能治嗓子疼。”
“还要采些薄荷,”萧玦补充道,“你总说夏天提神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阳光透过窗棂落在蜜罐上,泛着琥珀色的光。忽然,院门外传来马蹄声,是镇上的邮差。“沈姑娘!有你的信!”
沈清辞接过来,见信封上是京城的地址,笔迹娟秀,是她在京城学医时的师姐写的。拆开信,里面掉出张药方,还有张字条:“清辞,听闻你在乡野行医,此方可治风湿,你常接触寒水,备着有用。另,陛下欲寻民间良医,我已举荐你,若愿来京,可持此信入太医院。”
萧玦凑过来看,看到“太医院”三个字时,眼神暗了暗。“你要去京城吗?”他的声音有点涩。
沈清辞把药方折好,放进药箱:“不去。”
“为什么?”萧玦惊讶地看着她,“那可是太医院,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这里更需要我。”沈清辞指了指院里晒着的草药,指了指跑来跑去的阿禾,最后指了指他肿着的腿,“再说,有人的腿还等着我治呢,走了谁管他。”
萧玦看着她眼里的认真,忽然笑了,腿上的疼好像都轻了些。“那……我们不去山北采蜜了?”
“去啊,怎么不去。”沈清辞把熬好的蜜膏装进小瓷瓶,“等你腿好了就去,还要带着阿禾,让她看看野蜂怎么采蜜。”
夕阳西下时,沈清辞把蜜膏抹在萧玦的腿上,带着野蜂蜜的甜香。“这蜜膏能消肿,”她说,“比药膏好用。”
他低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一片落叶。“清辞,”他轻声说,“留在这儿,会不会觉得委屈?”
“委屈什么?”沈清辞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蜜还甜,“有野蜜吃,有草药采,还有人……”她顿了顿,脸颊微红,“还有人陪着,挺好的。”
萧玦的心像被蜜泡过似的,甜得发胀。他知道,她放弃了京城的繁华,选择留在这乡野之间,不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而是因为这里有她在意的人,有她想守护的日子。
夜幕降临时,沈清辞把师姐的信烧了。火苗舔舐着信纸,把“太医院”三个字吞得干干净净。萧玦看着她的侧脸,在火光里显得格外柔和。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的日子就像这野蜂蜜,会在寻常的时光里,酿出最醇厚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