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劈柴的声音从后院传来，笃笃笃的节奏渐渐稳了些，不像刚才那般慌乱。沈清辞把最后一件衣裳晾好，转身时看见阿禾正踮着脚往竹篮里装野草莓，红通通的果子堆得像座小山，沾着的露水在阳光下闪闪烁烁。
“够了够了，再装就溢出来啦。”沈清辞走过去按住竹篮，指尖捏起一颗最红的草莓递到阿禾嘴边，“尝尝？刚摘的应该很甜。”
阿禾啊呜咬了一大口，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含糊不清地说：“甜！清辞姐也吃！”说着抓起一颗往沈清辞嘴里送，草莓汁蹭在她脸颊上，像抹了点胭脂。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沈清辞笑着擦掉她嘴角的汁水，忽然听见后院的劈柴声停了，转头看见萧玦抱着一捆柴走进来，额角渗着薄汗，粗布褂子湿了一片。
“柴够烧两天了。”他把柴靠在墙角，目光扫过晾衣绳上飘动的衣裳，落在沈清辞脸上时顿了顿，“脸上沾了草莓汁。”
沈清辞下意识摸了摸脸，指尖触到黏糊糊的甜意，刚要去拿帕子，萧玦已经递来一块干净的布巾。“用这个吧。”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谢了。”她接过布巾擦脸，闻到布巾上淡淡的皂角香，忽然想起上次他帮阿禾修木勺时，用的就是这种皂角。
阿禾抱着草莓篮跑过来，仰着脸看萧玦：“萧大哥，你要不要吃草莓？我留了最大的给你！”说着举起一颗拳头大的草莓，红得像团小火苗。
萧玦接过草莓，指尖碰到阿禾的手时，小姑娘咯咯地笑起来，说他的手太糙，像后山的老树皮。他低头咬了口草莓，甜汁在舌尖炸开，忽然想起刚才沈清辞嘴角的红痕，耳根悄悄泛起热意。
“对了，”沈清辞忽然想起什么，从布兜里摸出那块凤凰纹石头，“这个，你还是自己收着吧，打磨得这么用心，该送你想送的人。”
萧玦的手僵在半空，没接，只看着她：“你拿着更合适。”他顿了顿，像是鼓足勇气才说，“那天在溪边，你说像凤凰……我觉得，只有你配得上。”
沈清辞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撞。她把石头往他手里塞：“我已经有薰衣草香囊了，这个你留着。”指尖相触时，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石头“啪”地掉在竹篮里，滚到野草莓中间。
阿禾好奇地捡起石头，对着阳光看了又看：“这石头好漂亮！上面的花纹像小鸟！萧大哥，这是你特意找的吗？”
萧玦没回答，只把目光移向沈清辞，见她别过脸去假装整理晾衣绳，耳尖却红得像熟透的草莓，忽然觉得心里像被野草莓的甜汁浸满了，软乎乎的。
后院的老母鸡咯咯叫着跑进来，啄起地上掉落的草莓蒂。沈清辞弯腰去赶鸡，裙角扫过竹篮时，带起几颗草莓滚到萧玦脚边。他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草莓，就和沈清辞伸过来的手撞在一起。
两人同时缩回手，又几乎同时说了声“抱歉”，说完都愣住了，随即忍不住笑起来。阿禾抱着石头跑去找邻居家的婶婶炫耀，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俩，伴着晾衣绳上飘动的衣裳和远处的蝉鸣，空气里浮着草莓的甜香。
“其实……”萧玦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发紧，“我找了三天才在溪底摸到这块石头，磨了两个晚上。”
沈清辞转头看他，阳光落在他汗湿的发梢，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滑，滴在粗布褂子上洇出一小片深色。她忽然想起昨夜起夜时，看见他屋里还亮着灯，当时以为是忘了灭，原来……
“我很喜欢。”她轻声说，捡起脚边的草莓递给他，“这个很甜，你尝尝。”
萧玦接过草莓，咬了一大口，甜汁顺着喉咙往下淌，甜到心里去了。他看着沈清辞被风吹起的碎发，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野草莓，看着不起眼，细细品起来，满是藏不住的甜。
晾衣绳上的衣裳还在轻轻晃，阳光穿过布料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萧玦看着那些光斑里两人交叠的影子，忽然觉得，往后的日子，要是每天都能这样，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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