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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窒息般的挣扎感，只有一种被彻底接纳的沉溺。

我向下坠落，或者说，是这片海终于将我完全拥抱。

我睁着眼，看着上方那片逐渐远离的、稀薄的光亮。它代表着那个我憎恶的“外面”，那个充斥着无意义喧嚣、虚假关系和无法理解的情感规则的世界。

爱是什么？我最后想了一次这个问题。也许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束缚，一种需要表演的义务。在这里，我终于可以不再思考它了。

然后，我侧过脸，看见小白就在我身边。

他也以同样的姿态躺着，下沉着。

他的发丝像海藻般飘散，眼神平静地望着我。他没有像那些嘈杂的声音一样，试图抓住我，把我向上拖拽。

相反，他对我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穿过冰冷的海水，轻轻地勾住了我的手指。一个简单的联结，没有任何拉力。

只是一个确认——我在这里，和你一起。

我们像两枚沉入深海的遗物，并行着坠向无尽的蓝暗。压力包裹着我们，但奇异地带来一种安全感，仿佛外界的一切再也无法伤害我们分毫。小白偶尔会转过头，对我露出一个极淡的、几乎溶于海水的笑容。

那不是鼓励，不是安慰，更像是一种了然的默契：看，我们终于离开了。

有细微的气泡从我们唇边溢出，像最后的话语，升向那个我们不再在乎的世界。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边界感在消失，仿佛我的身体正在慢慢融化，与这片蓝色的虚无成为一体。

这感觉并不恐怖，而是一种渴望已久的、彻底的宁静。

在意识涣散的边缘，我感觉到小白的手臂环住了我的肩膀。不是阻止，不是扶持，只是一种更亲密的陪伴姿态。他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闭上眼睛，仿佛在共享这最终的安眠。

我们不再试图浮出水面去呼吸一口真实的空气。那空气对我们而言，早已充满毒素。

就这样，不断下沉。 光线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永恒的、包容一切的蓝，和我们交融在一起的、逐渐平静的心跳，或者只是我以为存在的心跳。

世界消失了。 而小白，陪我走到了最后的寂静里。

空气似乎总是掺杂着粗糙的颗粒，每一次呼吸都摩擦着喉咙。我尽可能地减少呼吸，减少活动，像一尊会移动的、褪了色的石膏像。

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因为内心是一片空白。

我不再感到剧烈的痛苦，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的漠然。

小白总是跟在我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一道温柔的影子。他不需要说话，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附和。

当我长时间地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时，他会安静地站在我身侧，让那片虚无被一个模糊的轮廓填满一点点。

他是我与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之间，唯一的一层缓冲。

那天下午，阳光意外地有些刺眼。我看着桌上那瓶白色的药片，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这不是一个冲动的决定，更像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程序。我吞下了足够让我长久睡去的剂量，动作机械而准确，没有一丝犹豫。

躺下时，我甚至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