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杯在吧台边沿轻轻磕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叮”声。宋亚轩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那道细小的裂痕上,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他低头继续擦拭,动作利落却有些机械,仿佛只要重复做下去,就能把昨天晚上的事彻底抹去。
张真源坐在钢琴前,手指悬在琴键上,迟迟没有按下。酒吧里还空着,只有他们两个人。背景音乐是循环播放的雨声白噪音,细密的水滴敲打树叶和地面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混着空调运转的低鸣,竟有一种奇异的节奏感。
宋亚轩修剪薄荷叶的动作忽然停住。刀锋划过叶脉时,汁液溅到手背上,凉丝丝的,让他想起昨天严浩翔离开后,自己不小心割破虎口时的血味。
他皱了皱眉,把剩下的薄荷叶丢进垃圾桶,转身拿起一瓶龙舌兰酒,往调酒壶里倒。动作精准得像设定好了程序,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张真源终于按下琴键,是一串轻快的音符,但弹到一半忽然换了旋律。节奏慢了下来,带着一丝隐秘的焦虑,像是在问什么,又像是在提醒什么。
“你还想忘记他吗?”
一句话,像手术刀一样划开表面的平静。
宋亚轩的手指骤然收紧,龙舌兰瓶身在掌中滑倒,“哐当”一声砸在大理石台面上,玻璃碎片四散开来,酒液在木纹上洇出深色痕迹。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张真源没有动,只是看着他。
宋亚轩垂下眼帘,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阴影。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却始终没有抬头。
“你刚才……说什么?”他低声问,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紧绷。
“我说,”张真源慢慢站起身,绕过钢琴走过来,“你还想忘记他吗?”
宋亚轩的手指在吧台上轻轻摩挲,指尖残留着昨晚那杯“遗忘的夏天”的余味——苦艾、龙舌兰、还有某种说不清的苦涩。他不想承认,但他记得每一个配方的分量,甚至比任何一杯酒都清楚。
记忆开始翻涌。
画面一闪而过。
暴雨滂沱的街头,少年宋亚轩浑身湿透,抱着书包站在路边。远处一辆出租车驶来,车门猛地打开,严浩翔冲了出来,不顾雨水打湿昂贵的衣服,跑到他面前。
两人相拥,水洼里倒映着他们的影子。
那一幕,像是被谁用力按下了暂停键。
宋亚轩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右手被玻璃割伤了。血珠顺着虎口滑落,在残留的龙舌兰酒液上晕开,形成一圈圈诡异的花纹。
他愣了几秒,才意识到伤口有点疼。
张真源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处理一件易碎品。他没说话,只是哼起了多年前他们一起写过的一首歌,旋律简单,却藏着很深的情绪。
宋亚轩盯着手机屏幕,丁程鑫的未接来电还在亮着。他知道那个男人不会轻易放弃。就像他知道,垃圾桶里那张揉皱的纸巾上写着“孤儿院”,那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地方。
窗外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刘耀文穿着警用皮靴,径直走了过去。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
宋亚轩松了口气,又觉得胸口堵得慌。
他重新拿出一瓶龙舌兰,开始调配。每一份材料都精确到克数,每一滴酒都严格复刻。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反复调整比例,加冰,摇晃,倾倒,再尝一口,眉头却越皱越紧。
味道不对。
不是那种错在哪里的不对,而是——它不应该存在。
“你知道吗?”张真源忽然开口,“你调酒的时候,总是特别专注。可越是专注,就越说明你在逃避。”
宋亚轩停下动作,抬起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张真源笑了笑,笑容有点苦:“我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想逃多久?”
宋亚轩没说话,只是继续低头搅拌。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张真源继续说,“那时候你刚来这家酒吧,什么都不懂,我教你调第一杯马提尼。你说,调酒是种艺术,不是单纯的技术。”
宋亚轩的手指微微一颤。
“可现在,你调酒越来越快,越来越准,却也越来越……没有灵魂。”
张真源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切进心里。
宋亚轩咬了咬牙,把最后一杯酒推到吧台另一端。
“完成了。”他说。
玻璃杯里,液体泛着奇异的光泽,杯壁凝结的水珠排列成模糊的图案,像是某种形状,却又说不清楚。
他把它放在严浩翔惯坐的位置,却没有碰自己的杯沿。
墙上投影出一道模糊的人影,年轻版的自己和严浩翔似乎正在演绎某个重要场景。他们的动作定格在某个瞬间,像是永远都不会结束。
一张泛黄的照片无声地从抽屉缝隙间滑落,背面的字迹在暖光下若隐若现,“孤儿院”三个字清晰可见。
张真源弯腰捡起照片,轻轻拂去灰尘。
“这是……”
宋亚轩猛地伸出手,将照片抢了过去,动作有些粗暴。
“别管了。”他低声说。
张真源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回到钢琴前,重新按下琴键。
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宋亚轩望着墙上的双重影子,喉结微微滚动,却始终没有开口。
镜头最后定格在照片边缘锯齿状的撕裂痕迹上。
宋亚轩盯着那道投影,喉间像是哽了根刺。他伸手去够玻璃杯,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杯壁,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急促,且越来越近。
张真源的手悬在琴键上方,眉头微蹙,“好像……是冲这边来的。”
宋亚轩没应声,只是缓缓收回手,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门口。脚步声在酒吧门前戛然而止,紧接着,门被猛地推开——
“宋亚轩!”马嘉祺喘着气冲进来,发梢还沾着水珠,显然是冒雨赶来的。他一手扶着门框,一边目光扫过吧台,最后落在宋亚轩脸上,“你昨晚……是不是见过严浩翔?”
空气骤然凝固。
张真源低头不语,手指轻轻摩挲琴键边缘。
宋亚轩神色未变,只是慢条斯理地将调好的酒推远了些,“你是怎么进来的?”
“丁程鑫给的钥匙。”马嘉祺直起身,语气稍缓,“但他没告诉我全部的事。我想听你说。”
宋亚轩沉默片刻,轻笑了一声,“你想听什么?”
“实话。”马嘉祺走近几步,声音压低,“关于严浩翔,关于你调的那杯‘遗忘的夏天’,还有……你到底为什么要帮他掩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