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室的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和丙烯颜料的味道。林暮雪正在给最后一幅参展作品做保护层喷涂，沈清寒则对着平板核对物品清单。距离艺术展只剩两天，一切看似按部就班，但那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始终萦绕在两人心头。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筹备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陈主任带着两个后勤处的职员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手里竟然拿着一个手持式金属探测器！
“接到举报，说筹备室混入了不该有的电子设备，可能干扰展览设备运行。”陈主任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整个房间，最后死死钉在墙角那个放着林暮雪最重要画作和工具的器材箱上。“全面检查！特别是那个箱子！”
沈清寒的心瞬间沉到谷底。那个箱子的夹层里，藏着存有关键证据的U盘！陈主任根本不是来找什么干扰设备，他就是冲着毁灭证据来的！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具体？内部有眼线？还是副校长那边出了纰漏？
眼看一个职员拿着金属探测器就要走向器材箱，林暮雪下意识地想挡在前面，被沈清寒用眼神死死制止。硬拦只会坐实心虚。
电光石火之间，沈清寒的目光扫过房间布局。筹备室连着一个小储物间，门虚掩着，里面堆放着石膏像和废旧画架，是监控的死角。
就在金属探测器即将碰到器材箱的瞬间，沈清寒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气，一把抓住旁边林暮雪的手腕，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和羞赧：“暮雪！你……你跟我过来一下！”
她不由分说，拉着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林暮雪，脚步踉跄地冲进了旁边的储物间，反手“砰”一声把门关上，还故意弄出了落锁的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主任和那两个职员都愣住了。储物间里传来沈清寒压低却依旧能让人听清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怎么办……被他看到了……我们……我们刚才……”
声音暧昧不清，却充满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陈主任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和鄙夷，但注意力确是被短暂地转移了。他冷哼一声：“不知廉耻！先查箱子！”
储物间内，光线昏暗，只有门缝透进一丝微光。空气中飘浮着石膏粉和旧木材的味道。
林暮雪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被沈清寒用手臂圈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能感受到沈清寒温热的呼吸拂在自己的额头上，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膛。她完全懵了，不明白沈清寒这唱的是哪一出。
“他……陈主任刚才看我们的眼神不对劲……”沈清寒的声音依旧维持着那种外放的、刻意的慌乱，但贴着林暮雪耳廓的嘴唇却急速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飞快交代：“U盘在我内衣左边肩带内侧，找机会拿走。配合我演戏。”
演戏？演什么戏？林暮雪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沈清寒做出了一个让她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的动作。
沈清寒微微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那双清澈的眼睛在昏暗中异常明亮，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
“闭眼……”沈清寒的气音带着微颤，像是在教导，又像是在祈求，“……别紧张，呼吸放轻……”
林暮雪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感官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敏锐。她能感觉到沈清寒的睫毛轻轻刷过自己的脸颊，能听到彼此如擂鼓的心跳声，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洗衣液清香，混合着颜料的气息。
紧接着，一个柔软而温热的触感，小心翼翼地覆上了她的嘴唇。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林暮雪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一片空白。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飘出了体外，只剩下身体僵直地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却又仿佛期待已久的亲吻。
沈清寒的吻很生涩，甚至带着轻微的颤抖，只是笨拙地贴着，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动作。但这纯粹的接触，却比任何技巧都更具杀伤力。不知是谁不小心碰倒了旁边堆放的一管颜料，软管被挤压发出“噗嗤”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在为这个仓促的吻打着节拍。
门外，金属探测器划过器材箱的声音持续响着，夹杂着陈主任不耐烦的催促声。但这些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杂音。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也许只有十几秒，但对两人而言，却漫长如同一个世纪。
当门外传来职员“主任，检查完了，没发现异常设备”的报告声时，沈清寒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向后退开，拉开了距离。她的脸颊绯红，眼神躲闪，呼吸急促，完全不见了平时的冷静。
林暮雪还靠在门板上，眼睛缓缓睁开，里面充满了震惊、迷茫，还有一丝被点燃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火焰。她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仿佛在确认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陈主任骂骂咧咧的声音渐行渐远，似乎是检查无果，带着人离开了。
筹备室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她们两人在昏暗的储物间里，隔着一步的距离，剧烈地喘息着，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无尽的尴尬和一种更加浓烈的、名为暧昧的化学物质。
半晌，林暮雪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和一丝挑衅：
“沈大会长……刚才那段‘即兴表演’……我给你打几分好呢？”
沈清寒抬起头，脸颊依旧滚烫，但眼神已经慢慢找回了焦点。她看到林暮雪微微肿起的唇瓣，和自己指尖不知何时沾染上的一抹钴蓝色颜料（大概是刚才慌乱中碰到的）。
她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上前一步，抬起沾着颜料的手指，轻轻点在林暮雪裸露的锁骨上，留下一个小小的、蓝色的印记。她的目光直视着林暮雪有些慌乱的眼睛，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的磁性：
“不及格……看来，我们需要单独补课。”
就在这时，沈清寒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副校长发来的加密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关键流水账单，已获取。”
沈清寒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屏幕转向林暮雪。
两人对视一眼，所有的尴尬和悸动在瞬间被更大的紧张和决心取代。
沈清寒伸出手，林暮雪没有任何犹豫，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十指紧扣。
窗外夕阳的光线斜射进来，将她们紧握的手的投影打在满是灰尘的墙壁上，那影子的形状，莫名像一个坚硬的、代表胜利的“V”字。
最终的战役，即将打响。
（第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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