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铃声,像一道赦令,响彻在六月的晴空下。
当张桂源随着人流走出考场时,刺目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没有想象中的狂喜或放松,心里反而有种奇异的空落,仿佛长久以来绷紧的弦骤然松开,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他下意识地在校门口拥挤的人群中寻找,心跳在捕捉到那个熟悉身影的瞬间,才稳稳落回实处。
柳娴冬站在树荫下,手里拿着一瓶冰水,正踮着脚尖张望,看到他,她立刻挥了挥手,脸上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清澈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那一刻,周遭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褪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张桂源穿过人群,大步走到她面前,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深深地看着她,目光像是要将她吸进去。
柳娴冬考得怎么样?
柳娴冬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将冰水递过去,试图用寻常的话题打破这过分专注的凝视。
张桂源还好
他接过水,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小的战栗,他没有拧开瓶盖,只是握着那瓶带着她手心温度的冰水,喉结滚动了一下张桂源姐姐,我考完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像是在宣告一个重要的、等待已久的节点。
柳娴冬的心跳漏了一拍,避开他的视线,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胳膊柳娴冬嗯,考完就好!走,回家,姐姐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给你庆祝……
张桂源不急
张桂源打断她,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他上前一步,靠得更近,近到柳娴冬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阳光和笔墨的气息,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不同于往日的压迫感。
张桂源姐姐
他再次开口,目光锁住她微微闪躲的眼睛张桂源现在,我不是高中生了
柳娴冬呼吸一窒,被他话语里明确的暗示钉在原地,她看着他,眼前的少年眉眼依旧清俊,却褪去了最后一丝稚气,下颌线条紧绷,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滚烫的渴望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周围是喧闹的考生和家长,欢呼声、议论声、汽车鸣笛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鲜活的人生画卷。而在这幅画卷的中心,他们之间,空气却仿佛凝固了。
柳娴冬我……
柳娴冬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她看到他抬起手,似乎想碰触她的脸颊,那动作缓慢而坚定,带着一种让她心慌意乱的试探。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肌肤的前一秒,柳娴冬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了一小步,慌乱地低下头,声音细弱蚊蝇柳娴冬……回家再说
张桂源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微微颤抖的睫毛,眼底掠过一丝暗沉,但很快,那抹暗沉又被一种更深沉的耐心取代。
他没有强求,缓缓收回了手,只是目光依旧牢牢地锁着她
张桂源好,回家
他顺从地应道,语气听不出情绪,却主动接过了她肩上的包,另一只手依旧握着那瓶冰水,指节微微泛白。
回去的路上,两人依旧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与图书馆回来那次不同,不再充满试探和逃避,而是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令人心悸的张力,柳娴冬能感觉到身边少年身上散发出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热意和决心。
她知道,那个由她亲手搭建起来的、名为“姐姐与弟弟”的脆弱屏障,随着高考的结束,已经轰然倒塌。
家门在身后关上,将外面世界的喧嚣隔绝,龙眼“喵呜”着跑来蹭柳娴冬的脚踝。
柳娴冬几乎是立刻就想钻进厨房,用忙碌来掩盖内心的兵荒马乱柳娴冬我、我去做饭……
然而,她的手腕却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轻轻握住。
张桂源站在她身后,没有用力,却让她无法挣脱。
张桂源姐姐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玄关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又异常清晰张桂源现在,可以听我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