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的手腕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狠狠刮过。皮卡丘趴在他肩上，尾巴软软地垂着，连带着他的整条手臂都麻得厉害。他单膝跪在道馆门口的石阶上，右脚一动就钻心地疼，好像骨头缝里塞了碎玻璃似的。可他还是咬着牙，没吭声。
“吱呀——”
门开了。
小刚站在里面，手里握着一枚灰扑扑的徽章，眼神淡淡的，像山间清晨的雾。
“你来了。”
小智没说话，只是用力撑起身子，左腿猛地一蹬，踉跄着跨进了门槛。背包“啪”地摔在地上，拉链崩开了一角，露出半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画着烈雀俯冲的角度、皮卡丘反击时电弧的轨迹，全是这些天他熬夜记下的笔记。
“我要挑战尼比道馆。”
小刚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转身走向对战场地。地面是灰白色的岩石板，缝隙里积着厚厚的灰尘，踩上去都会扬起一点白烟。他站定，抛出精灵球：“那就开始吧。第一只，小拳石。”
红光一闪，一团圆滚滚的石头落在地上，表面坑坑洼洼，眼窝深陷，一落地就开始原地打转，越转越快。
裁判刚宣布战斗开始，小拳石就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皮卡丘！躲开！”小智大喊。
皮卡丘勉强跳起，但动作迟缓，后腿还是被擦了一下，“咚”地翻滚出去，撞在墙上发出闷响。它挣扎着爬起来，耳朵耷拉着，尾巴也无力地拖在地上。
小拳石立刻调头，再次滚动逼近。
“用十万伏特！”小智急得声音都变了。
皮卡丘双颊鼓起，一道细细的电流射出，打在小拳石身上只溅起几点火花。那家伙根本不在乎，直接撞上皮卡丘胸口，把它狠狠掀飞三米远！
小智冲过去接住下落的皮卡丘，膝盖重重磕在石头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低头一看，皮卡丘嘴角渗出血丝，呼吸急促，身体微微发抖。
“撑住……再撑一下。”他压低声音，像是说给皮卡丘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小拳石第三次启动，速度更快，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直直朝他们冲来。
小智扶着墙站起来，右脚不敢用力。他盯着那团滚动的岩石，脑子里全是刚才皮卡丘倒下的画面。可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那个雨夜——皮卡丘跃上树枝的那一跳，不是因为他下令，而是因为他说了一句：“我相信你。”
他一把扯开衣领。
肩膀和后背的伤口还没好，深紫色的抓痕交错着结痂，像一张扭曲的地图。
“看见了吗！”他对着皮卡丘大吼，声音撕裂空气，“这些伤不是白来的！是你拼了命救我，现在轮到我了！”
皮卡丘的耳朵轻轻抖了一下。
记忆闪回：暴雨中，他背着它一步步往前走，烈雀一次次扑下来，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所有攻击。
小拳石再度逼近，离皮卡丘只剩两步距离。
突然，皮卡丘睁开了眼睛！
尾巴高高扬起，没有冲向对手，而是狠狠砸向它前方一块松动的石板——
“轰！”
碎石炸开！
飞溅的岩块正好撞中小拳石的滚动轴线，它瞬间失衡，方向偏移，一头撞在墙角，滚了几圈才停下，外壳裂开了几道缝。
小刚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原来如此……你让它改变地形。”他低声说，“不是硬碰硬，是借力打力。”
小智喘着气，手心全是汗。他知道，机会来了。
可小刚已经收回小拳石，手中换上了第二颗精灵球。
“既然你能破解滚动，那就试试这个。”
精灵球打开，大岩蛇从里面滑了出来，足足有六米长，鳞片泛着冷冷的光，尾巴扫过地面，震起一片尘土。
皮卡丘往后退了一步，几乎贴到了小智脚边。
“别怕。”小智蹲下身，声音很轻，“我们看过它怎么动了。刚才那一下，它转弯前肚子会缩一下，对吧？”
皮卡丘抬头看他，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小刚没等他们商量完，直接下令：“绑紧！”
大岩蛇如巨蟒般腾空而起，尾巴卷向皮卡丘。小智一把拽过皮卡丘，自己险险避开，裤腿却被刮破了一道口子。
“跳！”他喊。
皮卡丘借力跃起，贴着大岩蛇头顶掠过。可对方反应极快，立刻甩头追击，逼得皮卡丘只能不断后撤。
空间越来越小。
小智眼角瞥见刚才被铁尾击碎的石区，心里一动。
“往那边引！”他指向碎石堆。
皮卡丘会意，假装向前突进，落地瞬间滑行转向，引着大岩蛇朝那片区域逼近。
大岩蛇猛冲而来，腹部鳞片果然微微收缩——它要转弯了！
就是现在！
“铁尾！”小智大喊。
皮卡丘没有正面迎击，而是侧身跃起，尾巴横扫，敲中一块半埋的岩石。碎石飞溅，正中小岩蛇前肢关节。
它动作一滞，重心不稳，半个身子压进碎石堆，行动变得迟缓。
“十万伏特！”小智抓住时机。
皮卡丘双颊爆亮，一道粗壮的电流轰然射出，正中大岩蛇躯干。麻痹效果瞬间触发，它的肌肉抽搐，尾巴僵直，整个身体瘫软片刻。
观众席上没人鼓掌，但空气仿佛凝住了。
小刚盯着场中，眼神变了。
他知道，这孩子不是靠蛮力赢的。他在观察，在算，在利用对手的节奏制造破绽。
大岩蛇挣扎着撑起身体，鳞片因电流余波微微颤动。它低吼一声，再次扑来。
这一次，它不再追求速度，而是用体重碾压，每一步都让地面震动。
皮卡丘已经快到极限，跳跃高度明显下降，落地时甚至打了个趔趄。
小智看着它疲惫的眼睛，忽然蹲了下来。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悬在半空。
皮卡丘愣了一下。
然后，它慢慢抬起尾巴，轻轻地碰了上去。
“啪。”
一声轻响。
没有欢呼，没有呐喊，只有那一声击掌，在空旷的道馆里格外清晰。
小智笑了：“我们不是为了赢你才站在这儿的。是为了证明，我们一起能变得更强。”
皮卡丘缓缓站直，尾巴缠上小智的手腕，电流顺着皮肤蔓延，不是攻击前的蓄力，而是两人之间的共鸣。
大岩蛇冲到眼前。
皮卡丘突然矮身，用“电光一闪”贴地疾行，绕到它身后。借着残存的碎石反弹之力，它跃上半空，脊背弓起，尾巴凝聚力量。
“铁尾——！”
一击精准命中颈部软鳞。
“咚！”
大岩蛇发出一声闷响，庞大身躯轰然倒地，震得地面抖了三下。
裁判举旗：“战斗结束！挑战者获胜！”
小刚沉默着走上前，收起大岩蛇。他看着小智，又看了看趴在肩头几乎昏睡的皮卡丘，许久才开口：
“你确实赢了战术。”
他顿了顿，把灰色徽章捏在手里，却没有递出。
“但岩石的本质，不是技巧能懂的。它不动，不代表死；它滚动，也不代表无解。你今天用了别人的伤做武器，唤醒了它的情感——这没错。可真正的岩石系宝可梦，是在绝境里自己长出来的。”
小智喘着气，没反驳。
“你可以再来。”小刚说，“但下次来之前，去月见山看看。那里有不会说话的石头，也有最诚实的动作。”
他转身走向内室，留下一句话飘在空中：
“等你真正看懂它们怎么活，再来拿徽章。”
小智站在原地，左臂包扎带渗出血迹，右脚踝肿得发亮。他低头看了眼皮卡丘，后者眼皮半合，尾巴仍紧紧缠着他手腕，电气囊还有微弱闪烁。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树枝，拄着往外走。
道馆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山路蜿蜒向上，通向月见山深处。风穿过树林，吹动他背包里那本磨损的冒险者手册。一页草图露了出来，上面画满了不同角度的滚动轨迹，角落写着一行字：
“滚动不是直线，是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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