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的手僵在半空中，掌心火辣辣地疼，像是被无数根细针扎着。他没动，皮卡丘也没动。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尾巴高高翘起，毛尖上跳跃着细小的电光，仿佛随时都会炸开。
他咬了咬牙，从背包里摸出第二个精灵球。这是备用的，外壳有些发灰，按钮也被磨出了痕迹。他没看它，只是紧紧攥在手里，指节都泛白了。
“你不想进精灵球，行。”他的声音有点抖，带着压抑的怒气，“但我得抓一只宝可梦登记信息。你现在是我的搭档，就得听我的命令。”
他侧过头，望向林子深处。几只波波正从灌木后探出脑袋，扑腾着翅膀，在落叶堆里啄食虫子。最小的那只离得最近，羽毛还没长齐，走两步就摔一跤，看起来笨拙又可怜。
“去，用电击吓住那只波波，别伤它。”他说完，伸手想去拍拍皮卡丘的背，示意它行动。
可皮卡丘猛地甩动尾巴，带电的一击直接抽在他手背上！一阵剧痛让他缩回手，差点把精灵球扔出去。
“你干什么！”他忍不住吼了出来，“我是在带你战斗！训练家指挥宝可梦，不是天经地义吗！”
皮卡丘耳朵向后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它没有后退，也没有进攻，只是脸颊鼓得更圆，电弧噼啪作响，像随时要爆发。
小智胸口闷得慌。他想起大木研究所门口那张纸条，想起自己摔破的手掌，想起昨晚反复看了好几遍的决赛录像——那个冠军是怎么让喷火龙听话的？他咬咬牙，直接把精灵球往前一抛：“不听话就收回！你不配做我的伙伴！”
球盖弹开，红光刚射出来，皮卡丘的眼睛忽然泛起一片猩红。
不是愤怒，是恐惧。
全身的毛瞬间炸起，脸颊膨胀到极限，一道道电光从体内迸发而出，像一层扭曲的电网罩住全身。脚下的枯叶迅速焦黑，树干冒出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刺鼻味道。
“等等——”小智察觉不对，急忙按下回收键，可精灵球毫无反应，红光闪了两下就熄灭了。
整片树林开始微微震颤。静电爬满他的皮肤，头发一根根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十米内的树皮裂开，树脂被高温蒸成白雾。一只刚飞起来的波波，翅膀被电流击穿，跌落在地不停抽搐。
“停下！皮卡丘！快停下！”他大声喊，声音却被电磁干扰撕得断断续续。
皮卡丘站在原地嘶吼，不是冲着他，也不是冲谁，更像是在对抗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身体剧烈颤抖，尾巴疯狂甩动，每一记电弧都失控般炸开。远处一棵大树轰然倒下，砸断了好几根枝干，火星四溅。
小智知道不能再等了。他赶紧把精灵球塞回包里，双手举过头顶，慢慢向前走：“我错了！我不该想收你！你不是工具，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他一步步靠近，地面噼啪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雷上。手臂上的旧伤裂开，血顺着袖口往下滴。
皮卡丘还在放电，但节奏乱了。呼吸越来越急促，眼中的红光也开始忽明忽暗。
小智猛地扑上去，一把将它抱住。皮卡丘比想象中轻得多，身体烫得吓人。他死死搂着，脸贴在它被电焦的毛上，声音发颤：“别怕……没事了，我在……我在……”
就在这一瞬间，皮卡丘尾巴猛然扬起。
带电的尾尖狠狠扫中他的胸口。
那一击像被铁棍砸中，又像心脏被人狠狠撕开。他整个人飞出去两米多远，后背重重撞上一块突出的岩石。骨头发出闷响，喉头一甜，一口血涌上来，呛得他咳个不停。想撑起身子，可肋骨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手指刚碰到地面就滑开了。
视线模糊了一瞬。他看见皮卡丘愣在原地，电光骤然消失，身体晃了晃，才缓缓趴下。它的毛全焦了，脸颊只剩下微弱的闪光，像快要耗尽的电池。
风穿过树林，吹得焦叶沙沙作响。
小智躺在地上，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指尖滴落，正好落在泥水边的手册封面上。那本冒险者手册翻开一页，写着“收服的前提是理解”，字迹被雨水晕染了一半。
皮卡丘喘着粗气，耳朵软软地耷拉下来。它挪了两步，停住；再挪一点，三米外停下，尾巴轻轻搭在他伸出的指尖上。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一个梦。
天色暗得很快。乌云压下来，空气湿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第一滴雨落在小智额头上，冰凉。
皮卡丘抬头看了看天，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雨点渐渐密集起来，打在焦黑的树干上冒起白烟。小智的手指动了动，却没能握紧。呼吸又浅又急，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像被雨水泡散的墨迹，一点点模糊。
皮卡丘伏在地上，尾巴仍搭着那根手指。雨水顺着它焦卷的毛流下，混着泥水，在身下积成一小滩黑汤。
远处雷声滚过，不是来自天空，而是从林子深处传来的震动。一道残存的电流在倒下的树干上跳了两下，闪了闪，终于熄灭。
小智的右手还蜷着，掌心朝上，沾满了泥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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