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猛地睁开眼，冰冷刺骨的污水瞬间灌入口鼻，呛得她几乎窒息。她挣扎着浮出水面，四周是绝对的黑暗，只有远处管道拐角隐约透来追兵探照灯在水面反射的、摇晃不定的光晕。沉重的脚步声和模糊的呼喝声在狭窄的管道内空洞地回荡，越来越近。

（他们追上来了！）

她强忍左腿伤口撕裂般的剧痛，凭借记忆和微弱的光感，手脚并用地在齐腰深的污水中艰难前行。每一次迈步都带起哗啦的水声，在这寂静的管道里显得格外刺耳。她不敢停下，哥哥郑宏宇用生命为她争取的机会，绝不能浪费在这里。

冰冷的污水带走她体内所剩无几的热量，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意识因失血和寒冷而阵阵模糊，哥哥最后的身影、林默融入“星火”时的光芒、老刀冰冷的眼神……各种画面在脑中混乱闪现。

（不能倒下……哥哥的数据……必须送出去……）

她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管道开始出现岔路，她凭借之前逃亡时对水流方向和空气流动的微弱感知，选择了一条气流似乎更通畅、水流速度稍快的支路。这是一场赌博。

身后的光点和人声短暂地停滞了一下，似乎追兵在岔路口产生了分歧，这为她争取到了宝贵的几十秒。她拼命向前挪动，拐过一个弯道，眼前赫然出现一个被锈蚀铁栅栏封住的较大出水口。栅栏外，是汹涌奔流的地下暗河，河水的声音沉闷而有力。

（出口！但被堵死了！）

希望瞬间被浇灭。陈雪扑到栅栏前，用力摇晃，锈蚀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却纹丝不动。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再次淹没心头。

就在这时，她怀中一直紧抱着的、那本来自“守夜人”的金属典籍，突然再次发出微弱的、温热的波动！这次的感觉与在“镜渊”中不同，更温和，更像是一种……指引？

她猛地掏出典籍，借着追兵逐渐靠近的灯光，看到典籍封面那个树根与闪电交织的符号，正对着栅栏右下角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厚厚铁锈覆盖的液压阀门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这里有机关！）

陈雪立刻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徒手抠挖阀门上的锈垢。指甲崩裂，指尖渗出血迹，但她浑然不觉。终于，一个需要特殊钥匙才能插入的方形锁孔露了出来！

钥匙？哪里来的钥匙？！

陈雪心急如焚，下意识地摸遍全身。突然，她的手指触到贴身口袋里一个冰冷、细小的硬物——是之前林默昏迷时，她从他紧握的手心里发现的、那枚材质不明、刻着复杂螺旋纹路的暗蓝色小碎片！当时只觉得可能重要，就收了起来。

（难道是……？）

她颤抖着拿出碎片，形状和大小竟与锁孔完全吻合！没有时间犹豫，她将碎片猛地插入锁孔！

“咔嚓……嘎吱吱——”

一阵沉闷的机械传动声响起，厚重的铁栅栏竟缓缓向上抬起了一道足以让人匍匐通过的缝隙！一股更新鲜、更冰冷的地下河风涌了进来！

陈雪来不及多想，抓起典籍，毫不犹豫地钻出栅栏，扑入外面汹涌的暗河激流中。刺骨的寒冷瞬间包裹全身，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她卷走。她拼命抓住岸边一块凸起的岩石，回头望去，只见栅栏在她身后又缓缓落下，重新封死。追兵的灯光和呼喊声被隔绝在内，迅速远去。

她暂时安全了。但身处这条未知的、水流湍急的地下暗河，孤立无援，伤势加重，前路依旧茫然。她紧紧抱着怀中那本再次救了她、似乎隐藏着更多秘密的金属典籍，在黑暗中随波逐流，不知将被带往何方……

（第八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