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脚刚落地,地面就塌了半寸。
他没站稳,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刚才那一跃耗尽了力气,查克拉像是被抽干的井水,只剩一点残流在经脉里打转。
他靠着一块断石撑住身体,手心贴着冰凉的岩面,指节发白。
眼前不是蛋糕,也不是毒雾。
是一片水。
从地底涌出来的黑水,瞬间聚成一根通天水柱。
它不动的时候像镜子,动起来却带着压垮山峦的气势。
水面上浮着细碎的光点,一闪一灭,像是谁在远处眨眼睛。
炭治郎站在水柱前方,双手握刀。
他已经出过十二次招,每一式都用尽全力。可那些斩击打在水上,连波纹都没留下。
最后一式“瀑布落”几乎是贴着水面劈下去的,结果整条手臂都被反震力掀得脱了力。
他喘着气后退两步,日轮刀插进土里借力支撑。
祢豆子立刻跑到他身边,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她看着那根水柱,眉头越皱越紧。
林夜盯着水柱底部,忽然开口:“这东西不怕水。”
炭治郎扭头看他。
“你刚才用了十二型,全是水之呼吸,但它一点反应都没有。”林夜声音有点哑,“反而你停手的时候,它动了一下。”
祢豆子抬头看向哥哥。
炭治郎咬牙,拔起刀又要冲。
“别。”林夜抬手,“再试也一样,它已经知道你的节奏了。”
水柱晃了晃,表面泛起一圈涟漪。
没有风,也没有人靠近,但它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缓缓转向林夜的方向。
林夜没动。
他知道这玩意儿在试探,在等他们犯错。
可现在的问题是——怎么破?
他脑子里过了一遍见过的鬼、咒灵、亡魂,最后停在祢豆子身上。
她是鬼,靠血液恢复,力量也来自血。而眼前这个水柱……排斥纯水属性攻击,却对生命体有反应。
他看向祢豆子的手腕。
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明白了什么。
下一秒,她张嘴咬住自己手腕,用力一扯。
血立刻流了出来。
她抬起手,让血滴在炭治郎的日轮刀刃上。血顺着刀锋滑下去,在接触到刀身的瞬间,整把刀开始发烫,表面浮出暗红色的纹路。
炭治郎感觉刀变重了,但握在手里特别稳。
他抬头看妹妹。
祢豆子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举刀过头,脚步前冲,挥出第一斩。
刀光带血。
不是单纯的银色弧线,而是裹着一层红芒,像烧红的铁划过夜空。
这一击砍在水柱中段,没有反弹,也没有被吸收。
水柱裂开了。
从中间炸成无数水花,但那些水没落地,反而升到空中,凝成一面面椭圆镜片。它们悬在那里,排列成环形,正对着林夜。
每面镜子里面都有一个他。
有的穿着往生堂长袍,手里拿着香;有的跪在地上合十,眼角有泪;还有一个背对着镜头,肩上扛着棺材,走在雪地里。
林夜认出来了。
那是他送走蝴蝶香奈惠那天的样子。
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明白“殡葬师”这三个字有多沉的日子。
镜子里的他忽然动了。
不是同步动作,是各自有了表情。穿长袍的那个轻轻摇头;跪着的那个抬眼看天;扛棺材的那个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来。
所有镜子同时开口。
声音不大,但叠加在一起,直接钻进脑子里。
“选择你最重要的往生者。”
林夜没说话。
他手指掐进掌心,镇魂香还挂在腰间,袋子有点热。他知道不能答,一旦开口,就会掉进陷阱。这些镜子不是幻术,是记忆的倒影,专门挑他最不敢碰的时刻放出来。
可胸口还是闷得厉害。
像是有人把过去的每一天都压在他心上。
炭治郎察觉到不对,转身挡在他前面,刀尖指向空中镜阵。祢豆子也挪了过来,站在林夜另一侧,一手按在刀鞘上,随时准备拔刀。
水柱虽然没了,但威胁更重了。
所有镜子再次齐声重复那句话,“选择你最重要的往生者。”
林夜闭了下眼。
他想起第一次给鬼办葬礼时手抖得拿不住香,想起炭治郎坚持要为家人举行完整仪式,想起五条悟说“死人比活人干净”。他也想起宁次的图纸自动展开时的金光,想起山治跳上毒雾格子时的背影。
他做的每一场葬礼,都不是为了自己。
可现在,这些镜子非要他选一个。
好像少了谁,其他人的安息就不算数。
他睁开眼,盯着正中间那面映着他扛棺材身影的镜子。
“我没有最重要的。”他说,“我只记得该送的人。”
话音落下,所有镜子轻微震动了一下。
但没有碎。
也没有消失。
它们只是调整了角度,重新排列,变成更大的圆阵,把他完全围住。镜中的影像开始变化,不再是单一场景,而是快速切换——火场里的哭喊、海上的遗书、战场尽头的断刀……
每一个画面都对应一场葬礼。
每一个画面里,他都在场。
镜子们散发出的光芒愈发刺眼,空气中嗡鸣声越来越大,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林夜彻底吞噬。
林夜站着没动。
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步。
只要他说出一个名字,整个阵法就会激活某种机制,可能是反击,也可能是崩溃。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冒险,他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其他人。
他只能拖。
“我不填。”他说,“我守的是所有该走的人。”
话音未落,空中的一面镜子突然剧烈晃动。
里面的影像变了。
不再是过去的场景。
是一个女人坐在樱花树下,手里拿着一封信,正在笑。她抬起头,看向镜外,眼神清澈。
林夜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知道这个人。
但他不能念她的名字。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手摸到了腰间的镇魂香。
指尖刚碰到袋子,耳边传来炭治郎的喊声。
“林先生,它在逼你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