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终于响起。
那一瞬间，金色月影剧烈震颤，随即撕裂成无数光丝。
林夜手中的钟槌刚刚落下，整座往生殿就开始发出刺耳的崩裂声。
地面龟裂，石柱一根接一根倒下，天空不再是天，而是不断折叠、翻转的虚无画布。
他知道，等的人来了。
黑影从裂缝中涌出，不是走出来的，是空间本身腐烂后流出来的。
那东西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像人，时而又散作雾气，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开始褪色。
林夜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喊，只是把断掉的钟槌丢在地上。
系统界面在他眼前自动弹出，七大罪源的能量条全部亮起，红得发烫。
他直接点了“融合”。
一股热流从脊椎冲上头顶，像是有人把烧开的铁水灌进血管。
林夜咬住牙，膝盖微微下沉，但没有跪。
七股力量在他体内乱撞，每一股都带着不同世界的怨念和执念——有鬼死前的不甘，有忍者临终的遗憾，还有海贼沉船时最后一句没喊完的口号。
这些都不是他的记忆，但现在都成了他的负担。
黑影越靠越近，周围的空间开始消失，不是被破坏，是被“抹掉”。
林夜抬起手，掌心对准前方，五指张开又握紧。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身体在排斥这股能量，但他不能停。
这是最后一拳。
他闭上眼，脑子里闪过很多人。
穿和服的女人笑着递来一杯茶，那是香奈惠；盘坐在地上的少年睁开白眼说“我愿意”，那是宁次；披着火拳斗篷的男人回头一笑，“别替我收尸，给我烧个热闹的”——那是艾斯。
这些人死了，但他记得。
这就够了。
林夜睁眼，右拳缓缓提起，放在胸前。
他没用任何招式名，也没喊口号，只是把所有能量压进这一拳里。
往前一步。
地面在他脚下炸开，整个人冲了出去。
拳风刮过的地方，空间没有裂，反而出现了新的东西——一座又一座的往生殿，全都是幻影，但每座都和他亲手建的一模一样。
有的立在火山口，有的浮在海面上，有的藏在森林深处。
那是他去过的世界，办过的葬礼，送走过的人。
这些殿不是实体，是“意义”的投影。
黑影终于凝实，变成一个巨大的轮廓，双臂展开几乎盖住半片天。
它发出声音，不是吼叫，也不是低语，更像是千万人同时叹息。
林夜不听。
他继续往前冲，拳头离胸口越来越远，拳意却越来越重。
就在拳锋即将命中的一瞬，黑影中心突然变了。
一张脸浮现出来。
女性，年轻，眼角有一颗小痣，眼神很温柔，却又装满了痛苦。她看着林夜，嘴唇动了动。
“你也失去过吗？”
林夜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不是幻觉。他认得这张脸。带土拼尽一切想回到的世界，就是为了这个人。琳。
她不是敌人，也不是帮手。她是“为什么会有这场战争”的答案。
林夜放缓速度，拳头离她的脸只剩一寸。
“我失去了很多次。”他说，“每一次敲钟，都是在送别一个不该死的人。”
琳的眼神晃了晃。
“你懂那种感觉吗？被世界抛弃，什么都留不住……”
“我不懂你的世界。”林夜低声说，“但我懂送别。”
他没有收回拳头，也没有再加速。
“所以我不能让你把一切归于虚无。”
话音落下的时候，拳意爆发。
不是爆炸，也不是冲击波，而是一种“存在”的扩散。
金光从拳尖喷涌而出，琳的脸没有消失，反而笑了，轻轻闭上眼睛，化作光点融入拳风。
那一瞬间，林夜在空中写了一个字。
没人看到笔画怎么起，怎么收，但所有人都感知到了。
“往”。
紧接着是第二个字。
“生”。
两个字悬在空中，不发光，也不发声，可它们就是在那里，稳稳地存在着，像是从来就没离开过。
黑影开始瓦解，不是被摧毁，是慢慢变淡，它没有反抗，也没有惨叫，只是静静地消散。
林夜落在地上，单膝跪地，一只手撑住地面。
他喘得很厉害，鼻腔有血流出来，顺着下巴滴到碎石上。
身后的往生殿已经塌了一半，梁木横七竖八地躺着，香炉翻倒，青烟将断未断。
但他知道还没完。
拳意还在扩散，穿过层层空间，触碰到更远的地方。
那些曾经被遗忘的角落，也开始有了动静。
有微弱的光从地底透出来，系统突然震动了一下。
终端界面自动刷新，跳出一行字：【检测到创世级意志注入，往生殿进化程序启动】。
林夜抬起头。
废墟之中，一道金光从地基深处升起，像是地脉被重新接通。
断裂的石柱一根根浮起，在空中重组，位置、角度、纹路，全都变了。
新殿的轮廓渐渐清晰，比原来更高，屋顶延伸出七道飞檐，每一道都刻着不同的符文。
最奇怪的是，殿门的位置空着，没有门框，也没有门槛，只有一片流动的光。
林夜想站起来，试了两次才成功。他走到那片光前，伸手碰了一下。
指尖传来温热的感觉，像是摸到了某种活物的皮肤。
系统再次提示：【新殿核心已激活，可承载跨维度灵魂中转】
他没说话，只是把腰间的香炉摘下来，轻轻放在地上。
炉盖打开，最后一撮镇魂香燃尽，灰烬被风吹进那片光里。
几秒钟后，光开始收缩，最终形成一块半透明的石碑，立在殿门前。上面什么都没刻，但林夜知道，以后会有的。
每一个名字，都会有的。
他转身看向废墟尽头。
远处的地平线还在轻微抖动，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金尘，落在残瓦上，落在他的肩上，也落在那块新立的石碑上。
林夜站了很久。
直到听见第一声鸟叫。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拳头上有一道裂口，正在结痂。
这伤不会好得很快，也不需要好得很快。
他还有事要做。
往生殿的地宫入口就在脚下，原本被封死，现在出现了一道缝隙。
里面有光透出来，颜色很杂，像是混了血、火、海水和雷电。
林夜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扒开碎石。
缝隙越来越大。
里面的东西开始发出声响。
不是吵闹，也不是低吼。
是一种规律的震动，像是心跳。
他把手伸进去，抓住了第一块裸露的符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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