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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标签: 小说同人  东华帝君与白凤九  原创女主CP东华帝君     

第六百六十六章: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同人之三生劫,忘川烬

马蹄轻摇,车轮辘辘。那股浸透了土地与烟火气息的浓烈辣香,在车队身后渐行渐远,终化入四月微醺的春风里。下一个落脚之地在北霁州腹地的霁川城。传说中……那里奉行着截然不同的法则——

一夫一妻。

男女平等。

霁川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四月初的风依旧带着料峭寒意,拂过尚未染透新绿的田野。然而甫一入城,一种截然不同的暖意便扑面而来。那不是丹川的烈火烹油,也非新川的富贵威严,而是人声交织、步履从容间流淌出的和煦气息。

街市之上,男女老少并肩而行。丈夫背着书箱,妻子提着买好的菜蔬,偶尔相视一笑,低声交谈;铺面作坊前,常见夫妻二人共同打理生意,丈夫称重,妻子算账,默契天成;路过一处书声琅琅的学堂,窗明几净,男童女童围坐一堂,夫子持卷而立,目光扫过所有求知的眼眸,无分轩轾。

“此城真好……”八女永玥(东华昊雪)掀起车帘一角,望着眼前景象,眼底闪着微光,“女子能堂皇读书科考,能自由经商货殖,能昂首挺胸走在日光之下。”她自幼生于太晨宫之巅,见多了仙娥侍女屏息凝神的样子,眼前这份自在,令她心驰。

七女墨瑞(墨瑞雪)也凑过来,补充道:“还能选一人终老,而那人亦只有她一人。”话语中带着向往。

白玥(白凤九)唇边漾开一丝释然的微笑。霁川的“道”,与她心中那份执着追寻的“平”,竟有着微妙的重合。

他们在城中僻静处盘下一个小院,白墙黛瓦,简朴雅致。院落虽小,却有一棵虬枝盘曲的老梅树伫立院心,花期早逝,只余下枯瘦枝干间若有似无的暗香浮动。

安顿甫定,白玥(白凤九)便带着几个年岁稍幼的女儿,如寻常人家的主妇一般去往集上采买。墨渊与东华则领着数位对世间运转规则仍感好奇的儿子,寻了城中最为热闹的茶馆坐下。人间万象,茶馆便是最好的缩影。

堂下已座无虚席,醒木一声脆响,众人瞬间安静。鬓发皆白的老说书人清了清嗓子,声如洪钟:

“话说三百年前的霁川,可不是如今这光景!那时候,‘男尊女卑’四字,便是压在女子身上的磐石大山!女子为奴、为婢、为玩物,被父兄随意发卖者比比皆是!直到……”他拖长了调子,吊足胃口,“直到我霁川城出了一对侠侣!丈夫名唤云逸,妻子唤作婉清!”

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将那可歌可泣的故事娓娓道来:云逸与婉清青梅竹马,情深意笃。岂料当地一豪商看中婉清美貌,竟欲强纳为妾。云逸不从,竟被豪商家奴生生打断双腿!婉清为救夫君,一纸诉状告上城主府!偏那城主收受豪商重贿,颠倒黑白,判云逸为“刁民”,非但不惩处豪商,倒要将婉清判给他为奴偿债!

“那婉清姑娘性子何等刚烈!”醒木再拍,发出金石之鸣,“她当堂怒斥城主无耻!言道:‘我生是云逸妻,死亦为云逸鬼!纵万死,绝不受此屈辱!’言毕,竟猛地向殿中蟠龙金柱撞去!”

茶馆内一片倒吸凉气之声!连坐惯天宫神殿的三子翊风(东华御泽)、十九子东华宸轩(承轩)都微微变了脸色。

“那一撞啊,鲜血染红了金柱!未能立刻取她性命,却撞醒了跪在堂下懵懂的霁川百姓!”说书先生声音激越,“数百霁川女子挺身而出,手持血书联名上书——‘废奴除妾,一夫一妻!’城中凡有妻女姐妹的男子,谁人不起兔死狐悲之心?竟也纷纷响应!一时间,群情激愤……”

说书先生讲得波澜壮阔:抗争长达十年之久!老城主最终被民怨罢黜!新城主登临首日,便颁布了那传承至今的《霁川盟约》!自此,霁川境内,无论贫富贵贱,唯以一夫一妻为夫妻正道,违者重处!更定下律条,男女共享承继家业、入仕求学之权!

“所以列位!”老说书人最后以金石之音收束,“吾辈霁川今日这安居乐业、夫妻和睦的景象,实乃前人沥血换就!诸位当珍惜此‘盟约’,莫辜负那撞柱明志、为民请命的血性!”

满堂听客轰然叫好,掌声久久不息。

东华帝君端起粗瓷茶碗,瞥了一眼浮起的廉价茶沫,淡淡道:“凡尘之人,竟能为素不相识之事,抛却身家性命十年苦斗……”

墨渊微微颔首,目光沉邃:“此等血性,仙界神山之中,反倒稀薄难寻,尽被那所谓‘天命’、‘规矩’磨平了棱角。”

“天道……亦需此等生机。”墨渊望向窗外喧嚣而有序的街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了然,“这趟人间行,或许……正是转机开端。”

几日之后,小院内梅花吐尽残香,白玥(白凤九)设下家宴,邀了几户相邻的邻里。霁川人情淳厚,邻里走动如同家常。

受邀的有书院里并称“陈林先生”的教书夫妇陈先生和林夫子,药铺坐诊的赵大夫和他负责抓药的夫人孙娘子,还有巷口经营杂货铺的张姓夫妻。小院中摆开两张方桌,热腾腾的家常菜肴端上,众人围坐谈笑。

陈先生目光落在从容坐在白玥左右两侧的墨渊与东华身上,温颜笑语:“白夫人与两位夫君这般品貌气度,世间着实少见。然观夫人眉眼舒坦,两位相处亦是平和有礼,倒比那许多只得一人过活的夫妻更显和睦几分。”

白玥(白凤九)坦然一笑:“不过是我与两位官人的缘法如此。”她提起粗陶小壶为陈先生斟上一杯温热的米酒,动作舒展自然,“他二人以真心待我,我自然也以真心相酬。”

孙娘子性子爽直,忍不住好奇问道:“那……平日里,两位夫君……嗯……就是……会不会……?”

话未问尽,周遭目光已然聚焦于墨渊与东华二人身上。

两人隔着白玥(白凤九)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答道:

“和睦便好。”

“不敢争锋。”

众人一愣,旋即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大笑。

白玥(白凤九)也笑着摇头。赵大夫待笑声稍歇,温声接口道:“夫妻结伴,贵在同德同心。心在彼此身上,纵使三人同行,亦是坦荡自然;心中若是存了怨怼疏离,哪怕只守着一位枕边人,亦是度日如年。”

这话如醍醐灌顶,恰恰戳中白玥心头那份执着数四十几余万年的心意。她盈盈端起酒杯,环视众人,声调清越柔和:“赵大夫此言大善!白玥以此杯,敬诸位!敬霁川这份‘同心同德’之情!”

宴饮直至夜幕浓稠,星河初显。邻里们带着微醺的暖意告辞散去。孩子们帮着收拾杯盘,白玥(白凤九)则与墨渊、东华立于那株老梅树下。

“霁川的月,似乎格外圆满。”白玥(白凤九)倚靠着墨渊宽阔的肩膀,仰望着银盘般的皓月。

“因这城中‘心无缺漏’。”东华将一件柔软的常服外裳搭在她肩上。

“我想在此多盘桓些时日。”白玥(白凤九)眼中闪过决断的光。

“嗯?”墨渊垂眸看她。

“教孩子们一些事。”

“何事?”

“教他们,何为世道人心真正的‘平等’,”白玥(白凤九)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何为足以承载永世光阴的‘深情’。”

于是一家人在霁川城安顿下来。白玥(白凤九)在城西寻了一处安静的院落,自挂匾额“静安堂”,开设了霁川第一家女子学堂,不收束脩。初时只几位市井妇人抱着试试看的心绪送了女儿来,学些粗浅文字与针黹女红。然白玥(白凤九)教法奇特,不仅授人识字绣花,更常讲些青丘女子自由成长的故事,讲述丹川女子泼辣立身的韧劲,渐渐地,连深闺女眷也耐不住新奇,蒙了面纱偷偷前来。

墨渊同样寻了场地,挂上“止戈院”的木头牌匾。他并不教习神妙杀伐之技,只授些寻常强身健体、临危护身的粗浅拳脚功夫。奇特的是,这“止戈院”既不拒女,也不嫌贫。赵大夫的娘子孙氏,因常在药堂与粗鲁乡汉争执,便第一个报了名。她每日里学着出拳踢腿,引来不少好奇观望。随后,织户娘子、茶摊女当家也纷纷效仿。

东华则在城里最热闹的街口择一处二层小楼,题名“一盏茗”茶馆。他不亲自泡茶,却常请那日在茶馆说霁川盟约故事的老人前来讲古。除了霁川旧事,更引人入胜的是他偶尔亲自开讲那些神怪传说、凡夫成圣的故事,故事里处处伏有男女相携、志同道合的隐喻。这茶馆很快成了霁川最受欢迎的去处,连城中主事的大人们也常微服来坐上半日。

起初只有零星几人。数月过去,“静安堂”、“止戈院”、“一盏茗”的名声如同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前来求学的女子挤满了静安堂的院子,连城主夫人都带着贴身侍读前来聆听;止戈院里不仅妇人习武,连一些年轻后生也加入其中,强健体魄;而“一盏茗”更是夜夜座无虚席。

白玥(白凤九)在教习之余,更常与学子们围坐畅谈。她讲青丘女子狩猎山林,讲四海八荒各族女子如何凭借自身力量赢得尊重。林夫子在书院之余亦常来旁听,一日课后,她拉住白玥的手,眼睛微红:“白夫人,若非你这几日开导,我竟不知这‘女子本弱’四字,原是锁链一道。今日便去与山长理论,为何书院账目不可由女夫子参详?”

此事竟如投入池中的石子。几日后,墨渊在止戈院教习新来的一批年轻学徒扎马步基础,听得身后脚步急响,回身一看,却是城主大人携几名卫随,亲自捧着笔墨而至。

“墨先生!”城主笑容真挚,“这数月来先生之功,强民之体魄,壮民之胆气,实乃我霁川之福!这‘止戈’二字意蕴深远,在下不才,特来为先生书院题额!”笔走龙蛇,金底黑字“浩然正气”的牌匾,当日下午便挂上了止戈院的门楣。

三个月光阴悄然流逝。

“诸位乡亲!留步吧!”

晨光熹微中,霁川城外官道旁挤满了相送的百姓。城主夫妇、陈林夫子、赵孙夫妇、杂货铺张掌柜夫妇等熟人尽数在场。

“白夫人!墨先生!东华先生!定要再来啊!”陈先生夫妇眼含热泪,声音哽咽。

“我等必铭记先生大德,传此平等之道!”城主朗声承诺道。

赵大夫夫妇捧着新制的药囊递过来,孙娘子眼红道:“路上风寒湿重,带着点草药傍身,千万保重!”

白玥(白凤九)与墨渊、东华深深一揖,郑重收下这份朴实情义。二十一子墨昊宸(宸渊)则手捧着老梅树昨夜赠给他们的最后一枝带着几粒枯苞的梅枝,目光深深回望这座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城池轮廓。

马车在万千道感恩与祝福的目光中启动,带着草木清芬的气息缓缓驶离。白玥(白凤九)掀开后帘,回望那片在晨光中氤氲着平和气息的土地,目光悠远。

“这样地方,于六界之间,当多些再些。”她的声音轻却不飘,带着万钧之力。

“此行由青丘而出,不正是为此么?”墨渊握紧她的手,目光沉静如初,却蕴着破开万载迷雾的光芒。

东华在墨渊身侧展开那卷描绘了九州百态的地图,指尖落在东面一块蜿蜒如鱼鳞的海岸线标注上。

“下一处,”他指尖轻点那标注着金色鱼鳞般的城池标记之地,“东瀛州,金川城。”

白玥(白凤九)望向他指尖所指之处,眸光深凝:

那座城,传言以‘金’为神。

以‘商’为霸。

以多金者…为尊!

墨渊阖上双眸,眼前闪过这半年人间游历的画面:

青丘之巅云海翻涌,誓言铭刻神魂;新川城中规矩如铁枷锁,女子匍匐低眉;丹川城内篝火熊熊,女子当街揪耳训夫;霁川小院内邻里围坐,笑语晏晏,老梅树下对月论道…… 压迫与反抗,腐朽与新生的较量从未停止。

白玥(白凤九)指尖拂过心口凤羽印记,那里是她封存的神力本源,更是东华半心的所在。此刻,这印记却如暖炉,熨烫着凡尘冷暖带来的万千感受。这才是她拼尽轮回、不惧神魂破碎也要追寻的——真正的“活着”!有汗流浃背,有腰酸背痛,有市井烟火,有百姓温情,亦有疾风暴雨下的挣扎与呼喊。她侧首,望进身畔墨渊深邃沉稳的眼眸,又迎上东华那双清冷之下蕴藏关怀的眼睛。夫妻三人目光交汇,如冰湖倒映日月山川,无需言语,三生三世十五世轮回数十万年默契早已刻入灵魂深处。

“既见人间万相,”白玥(白凤九)低语,如同对天地立誓,“此身神魂,为众生开一隙新光!”

车队碾过霁川城外官道的车辙印尚未被新落的雨水抹平,车轮便已转向东瀛州方向。

金川城。

此城不同任何他们所经之处。

它踞于东海之滨,城门未开,喧嚣已先至!并非丹川泼辣娘子的叫卖,亦非霁川和善妇孺的低语,而是如海潮拍打礁石般的震耳欲聋!是金银器物清脆撞击!是商贾大船沉重靠岸的轰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咸湿海风与金属铁锈混杂的奇特气息,又隐隐浮动着一丝昂贵香料燃烧后的甜腻糜香。

还未入城门,队伍已经堵在了官道上。放眼望去,大小商队如同迁徙的庞大兽群,装载着沉甸甸货物的车马一眼望不到尽头。精明的商贩沿路摆放摊位,售卖水囊、干粮乃至简易修补货物的工具,嗓门洪亮,唾沫横飞地叫卖。穿着绫罗绸缎、由佩刀护卫拱卫的富商高踞在装饰华美的牛车上,闭目养神,对周遭的拥挤与抱怨视若无睹;也有衣衫褴褛、扛着麻袋的脚夫汗流如注地在车马缝隙间艰难穿行,稍有不慎撞上某位华服贵人,轻则招来一顿粗鄙咒骂,重则被护卫的马鞭毫不留情地抽在身上!

“哼!瞎了你的狗眼!张老爷这身袍子值百两雪花银!你这贱命赔得起么!”

马鞭破空之声伴随着哭嚎咒骂,刺入耳膜。十六子惊华(东华瑾宸)眉头骤冷,手指微动。墨渊无声地按下他的手背,目光沉静如古井无波:“此处非吾青丘,亦非霁川。先看之。”

白玥(白凤九)眉头紧锁,眼神扫过那鞭挞脚夫的商贾护卫,再看那高踞车上眼神冷漠的“张老爷”,心底掠过一丝凉意。此地气息浮躁而贪婪!与霁川那沉静平和如清泉流淌的氛围相比,云泥之别!

更教人咋舌的是入城的“门槛”。守卫并非核查身份凭证,而是先让商队停下,几个身着皂隶服饰但眼神如秤钩的小吏上前,粗鲁地掀开车上的油布覆盖,用手中小杵戳刺货物,估算价值。更有赤裸上身的壮汉,抱着沉重的木箱直接过秤!每报一次重量与货值,便立刻有书记高声朗读核对!

“海珠一百三十匣!上品!作价三千五百两!”

“云锦八十匹!二等品!作价七百两!”

“象牙雕件五箱!中等品!作价……”声音淹没在喧嚣里。

……

城门墙上张贴着最醒目公告:入城关税需现银!概不赊欠!若有赀财丰厚巨商或大宗货物商队,凭城内商会开具的“金券”,可酌情减免税额,优先入城!

“商贾之城。”墨渊低声叹道。

东华目光掠过前方一支阵势显赫的商队。那商队护卫森严,马车华贵,最前方一架四乘马车镶金嵌玉。车内主人正与城门口一位穿着明显不同(胸前绣着银线算盘纹样)官员含笑谈事,很快便被验看了一份金色绸面文书,便获放行,甚至无人验货点数!

“原来如此。”白玥(白凤九)了然,“金者为王。”

他们的粗木商车缓缓挪到城门口,面对的是劈头盖脸的询问和打量:

“哪来的?”

“青……呃,云来州。”

“主事的是谁?”

众人下意识看向白玥(白凤九)。

“啧,是个妇人?”负责登记的典吏斜睨了白玥(白凤九)一眼,在文牒上随手画了个圈,语气不耐烦,“车上运的什么细软?值几个钱?报仔细了!少一钉一线都得罚!”

二十六子东华宸瑄(朝阳)欲上前报备价值,却被那典吏身后的书记伸手拦住,手指在他面前捻了捻,做了个极其露骨的要钱手势。

东华帝君的眉头瞬间蹙紧,眼底掠过一丝冰寒。

白玥(白凤九)无声上前一步,自袖中摸出一枚小巧的金锭塞进书记手心。书记掂了掂分量,脸上冰霜立刻消融,堆起笑容:“哎,看我这糊涂!方才记差了账目!诸位远道辛苦,青州丝绸那可是好东西!成色一等!按五车入档!税银十两!”他高声唱报,另一书记飞快记录。

守门军士验看了盖过印的文牒,大手一挥,放行。

车队在滚滚烟尘与喧嚣如沸市的鼎沸人声中,终于艰难挤入了这座“黄金之城”。

城内景象更非霁川可比!街道铺着打磨光滑的石板,宽阔而平整,然而拥挤程度却远超想象!两旁店铺鳞次栉比,幌旗招展。绸缎庄、珠宝行、钱庄、香料铺……无不高悬“童叟无欺”的牌匾,但伙计站于阶上,眼睛骨碌碌地扫射来往行人腰间的钱袋,眼神精明锐利得如同鹰隼!

“上好的南海珊瑚!刚靠岸的宝货!只此一株!价高者得!”一家商行门口高高搭起架子,红衣伙计站在其上奋力吆喝,脚下红绒布上托着一盘盘珍珠玛瑙、珊瑚树、玳瑁雕件琳琅眩目!

“东陆来的锦缎丝绸!江南绣娘!三日新到!错过再无!”对面铺面的女子声音更是高亢,手下伙计展开一匹匹流光溢彩的绸缎,几乎堆满半条街道!

“放贷!放贷!日息厘五!信誉为本!三日内周转!”穿着长衫的钱庄“跑街”如同滑溜的泥鳅在人群中穿梭,见有佩玉戴金者经过,立刻凑上前递上名帖。

酒楼茶馆人声鼎沸,赌坊门口更是呼卢喝雉,粗鄙叫骂与银钱敲击之声不绝于耳!

在这铺天盖地的金色漩涡中,寻常人家的影子被挤到了阴暗角落。挑着担子的贫苦小贩在店铺夹缝间艰难穿行,偶尔驻足叫卖也无人在意;面黄肌瘦的半大孩子赤脚捧着破碗游走乞讨,碗中几枚铜板被这满城金光映衬得可怜而冰冷;更有甚者,几处阴暗小巷深处能见到穿着破旧单衣的老人蜷缩着,在这黄金遍地的城池边缘无声挣扎。

“钱眼里的城?”八子墨君宸(白九渊)素来沉稳,望着眼前景象也不禁皱紧眉头。

“人心如秤砣,万事皆可铨量。”墨渊望着那高高在上的钱庄匾额下,一位富商正为三瓜两枣与衣衫破旧的老农争执不休,目光沉凝。

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奇异甜香陡然钻入鼻尖。路旁一处装潢最为奢华富丽的楼外楼前,浓妆艳抹的妓娘斜倚廊下,手中纨扇轻摇,目光流转间尽在追逐着锦衣华服的身影,口中吐出甜软撩人的词调更是直白:“玉珠百斛换青楼一笑,金山万两博良宵千金哟——”

十一子墨君霖(白夜)只觉耳根发烫。

好不容易在城西一处不起眼的巷口寻到一家尚有空房的客栈“财来聚”,众人安顿下来。

甫一歇脚,便有伙计敲门送来请柬:“我家老爷于今夜在金银楼设宴,宴请云来州新到的各路大商。白掌柜(指白玥作为商队首领)既来鄙地发财,也请赏脸赴宴一聚!多结识贵友,方好生财!”

金川城的规矩,竟是无空喘息便要将新来者卷入这金权旋涡中心!

东华帝君目光扫过那烫金请柬,落款“金川商会理事——潘万通”。

是夜。金银楼。

楼如其名!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不足以形容其豪奢!梁柱遍涂金漆,屏风为玳瑁整刻,连铺地砖石都隐隐含着金沙,在通明的烛火下闪闪发光!席开百余桌,宾客济济一堂,推杯换盏,笑语喧哗。

主位之上,金川商会首席理事潘万通笑容满面,他体态富硕,手指上戴满了鸽蛋大小的宝石戒指,声若洪钟:“诸位!诸位新老贵友!今日潘某在这金银楼备下薄酒,一则庆迎新贵莅临金川这聚宝之地!二则……哈哈哈!财神爷庇佑,上月东南航路新探得一岛!岛上所产奇木名‘金丝楠’,质地如玉,纹理若金丝!此物价值几何?”他环视四周,眼神狡猾,“哈哈!诸位心中有数!此乃上天赐我金川新财路!只是,这出海大船、护航水师开销甚巨……潘某不才,欲于席间先寻几位财力雄厚且有胆略的同道,先行入股这‘金丝楠行会’!份额稀缺……”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才还觥筹交错的氛围陡然凝重了三分!许多人眼中顿时燃起熊熊火焰,那是对财富最赤裸的占有欲!几位本地大豪商已然按捺不住,起身就要上前商议入股份额!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清亮声音突兀响起:

“潘理事此树尚未伐得一株,航路艰险也未探明几分,便已开始兜售‘份额’,这买卖未免太轻巧了呵?”

满堂喧哗骤停!

所有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唰”地聚焦在大厅角落一处不起眼的圆桌上——开口的正是那年轻清俊、眉目间带着几分书卷气,却穿着一身并不起眼布袍的八子墨君宸(白九渊)!他唇角微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潘万通脸色不变,笑意却冷了下来:“哦?这位小友面生得紧,何出此言?莫非小友已知那金丝楠木的价值不成?”

“金丝楠木确属奇珍,”墨君宸(白九渊)慢条斯理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然此木生长之地必有异虫猛兽盘踞,更兼那新开航路风浪莫测,暗礁丛生。若贸然而入,只恐人财两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神色惊疑或贪婪的众商人,“再者,若真有金山一座,潘理事又岂肯拱手让与他人分食?这‘入股’之机,到底是共利之契?还是……分险之谋?”

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点破要害。席间商人顿时面色各异,有恍然大悟者,也有面露狐疑者,更有不满他搅局之人低声谩骂。

潘万通眼神骤然锋利,他打量着墨君宸(白九渊),又扫过他周围沉默不动的一桌人:“这位小友好生伶俐的口齿!却不知你身家几何?又能担这‘入股’几分利几分险?”

墨君宸(白九渊)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坐在他身侧的长女昭玥(墨元卿)霍然起身!

“身家几何?”她声音清冽,如玉石掷地,瞬间压下窃窃私语。她目光毫不避讳看向潘万通,唇边噙着一丝冷峭的笑意,“我等虽初次踏足此城,却也懂得‘诚信’二字乃立足根本!潘理事既问身家……”她纤手一扬,一只其貌不扬的小小皮囊被她抛在桌面!袋口散开,竟滚出七八枚圆坨坨、黑漆漆的小东西——赫然是几块再寻常不过的河边碎石!

“这石中之金,”昭玥(墨元卿)玉指捻起一块最小的石子,迎着无数错愕不解甚至鄙夷的目光,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需以人心之诚、经商之正去点化!若心中只有‘利’,纵坐拥金山,亦不过是……一堆无用的顽石!”

哗——

席间彻底炸了锅!

“哪里来的疯子?”

“敢耍潘老爷?”

“把他们轰出去!”

潘万通脸色铁青,眼底闪过一丝被当众戏耍的暴怒!他正欲发作——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自金银楼楼顶炸开!随即是剧烈的震动和木石崩裂的碎响!

“楼塌啦!”

“杀人啦!!”

“抓住他!!”

惊恐的尖叫、桌椅翻倒之声瞬间将整个宴会炸成一片混乱!

楼顶琉璃瓦片如雨坠落!众人抱头鼠窜!一道鬼魅般的黑影竟在混乱中自楼顶纵身跃下,精准地穿过砸落的碎木残影,快如一道黑色闪电,直扑向脸色剧变的潘万通!

目标清晰无比——潘万通胸前悬挂的那枚金光闪闪、雕着精致算盘纹的商会理事大印!

那刺客身披宽大黑斗篷,面容遮蔽大半,唯有一双眼睛在混乱的灯光下亮得惊人!他手中漆黑短匕不带丝毫风声,直刺潘万通心口!

潘万通常年养尊处优,何曾见过这等悍勇刺杀?竟吓傻在当场,连身边护卫都没能反应过来!

电光石火间!

一道青影如凭空出现!斜刺里猛然欺近!其势如流星坠地!来人左手如鹰爪擒拿,闪电般扣住了黑衣人握匕的手腕!右手掌刀如风,直劈黑衣人肩胛重穴!

竟是一直在角落里默然不语的十子墨染玥!

黑衣人手腕吃痛,反应却快得不可思议!身形如鬼魅一扭,竟将墨染玥凶悍的掌刀堪堪卸去大半力道!同时他抬腿一个凌厉无比的回旋踢!劲风破空!

墨染玥不退反进!弓步沉腰,低喝一声,竟以肩背硬抗了这一记鞭腿!“砰”的一声闷响!双方皆是一震!那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诧——此人肉身之力竟如此强横!

正是这一瞬僵持,墨渊低沉的声音如同炸雷,瞬间在所有人耳边响起:“抓活的!”

这声音带着一种无形而磅礴的威压,竟令混乱奔逃的众人心头骤然一窒!场中仅剩几名反应较快的护卫如梦初醒,拔刀怒吼着扑了过来!

黑衣人一击失手,更被这声蕴含威压的暴喝惊得心神微颤!他见情势不妙,猛地甩手!竟不顾被墨染玥扣住的手腕,强行脱身!咔嚓一声轻微的骨裂声!但黑衣人一声未吭,借助墨染玥的掌力强行将身形后掠!同时左手在斗篷下一扬——

嗤嗤嗤!

三道乌光呈品字形射向追来的护卫面门!去势狠绝!

“小心!”二十六子东华宸瑄(朝阳)脸色微变。那乌光速度太快!

护卫本能挥刀格挡!“叮当”脆响!两道乌光被磕飞!最后一道却刁钻穿过刀锋缝隙!眼看就要洞穿一名护卫的咽喉!

就在此刻!

“铛——!”

一声清越悠长、带着金玉震音的奇异响声骤然响起!

只见那最后一道乌光在空中仿佛撞到了一堵无形气墙,竟在空中硬生生滞了一瞬!随即失了劲力,“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众人定睛一看,落地之物竟是一枚边缘磨得极其锋锐的淬毒铜钱!而那枚打偏铜钱的物事也滚落在地上——

赫然是一枚……玄铁打磨成的黝黑戒指!

墨渊缓缓放下弹出的手指。

目光如冷电扫向正借着混乱翻窗而逃的黑衣人身影。

那刺客已跃至窗台,却猛地回头——

斗篷在疾速转身间掀开一角!

一张苍白似雪却五官精致如刀削的脸庞映入众人眼帘!尤其那双眼睛,在满城金色灯火映照下——

竟如同燃烧的紫焰!

她竟是女子!

她看了东华璟祐(十六子惊华的嫡次子)手中那枚落在地上的玄铁戒指一眼,又扫了一眼挡在她追杀潘万通路上的墨染玥,深深一眼!随即纵身投入楼下熙攘混乱的人潮之中,如同水滴入海,瞬间消失无踪!

满楼杯盘狼藉,残烛摇曳。惊魂甫定的宾客们惊喘不定,潘万通被吓得面无人色瘫在座位中瑟瑟。金银楼管事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手足无措。

墨渊缓步上前,俯身拾起地上那枚不起眼的玄铁戒指,置于掌心。他又走到那被打落的淬毒铜钱旁,目光沉沉扫过铜钱边缘刻得极细的一个花纹——

那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金雀。

“金雀铜钱……”墨渊声音低沉,“前朝东瀛州皇室暗卫的绝命标。”他将铜钱与戒指一并收入怀中,目光落在那扇被撞开的窗牅,“此局……方才伊始。”

暗夜,暗影翻飞,金雀隐迹。金川城这潭浑水,此刻方才搅起真波澜。墨渊指尖摩挲那微凉的玄戒,望向窗外不见五指的深沉黑夜,那女子紫火般的惊鸿一瞥灼在眼底。

“暗卫?”

白玥(白凤九)眉梢微挑,取过墨渊手中的淬毒铜钱仔细端详。灯火下那金雀振翅徽印边缘流转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暗光泽,那是混合了某种古老诅咒的寒铁,绝非寻常江湖之物。“东瀛皇室暗卫世代只忠于紫宸一脉,销声匿迹久矣。如今竟为杀一个商会理事出手?”

东华指尖在案几上轻点,如同星罗排布:

“潘万通此人表面豪商巨贾,暗控盐铁海运航道多年,手下血债累累。那女子出手狠绝,必是深仇。”

他抬眼,眸光清冷地扫过窗外的无边夜色。

“更深处……有人要借这血雨腥风,翻动‘金川城’这片镀了金箔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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