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胡同里的那扇铁门异常坚固，内部似乎被金属构件彻底卡死。爆破组小心翼翼地进行定向爆破，轰隆一声闷响，烟尘弥漫。烟尘尚未散尽，周峋便带头冲了进去。门后并非预想中的房间或通道，而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狭窄竖井，井壁是冰冷的混凝土，固定着生锈的金属梯。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淡淡化学气味的阴冷空气从下方涌上来。
“他下去了！有竖井！”周峋对着通讯器喊道，同时示意队员跟上。他率先沿着梯子向下攀爬，手枪握在手中，警惕地感知着下方的黑暗。竖井很深，爬了约摸两层楼的高度，脚下才触到坚实的地面。强光手电照亮前方，是一条仅容人弯腰通行的低矮圆形管道，管壁上布满了老旧的线缆和斑驳的水渍，地上积着薄薄的灰尘，清晰地印着一串新鲜的脚印，通向黑暗深处。
“是旧的城市供热或通信管道，可能连通着大片区域。”周峋一边汇报，一边带队循着脚印向前追踪。管道内回声很大，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被放大。
与此同时，沈砚命令的第二队人马已经火速赶到了几条街外的老社区活动中心。这是一栋苏式风格的红砖建筑，同样被列入了拆迁范围，门窗大多被封死。队员们强行突入，里面空旷破败，舞台上还挂着褪色的红色幕布，观众席积满灰尘。他们迅速分散搜查，重点是寻找任何可能的地下入口或异常。
纪灼也跟着第二队进入了活动中心。她没有跟随大部队搜索房间，而是站在空旷的大厅中央，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空间。她的视线掠过斑驳的墙壁、破损的座椅、以及舞台上那厚重的暗红色幕布。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幕布下方靠近舞台边缘的位置。那里，有一块不起眼的、颜色略深于周围地板的方形痕迹，像是长期放置重物留下的压痕，而压痕旁边的灰尘，有被轻微拖拽过的迹象。
“这里！”纪灼喊道，“舞台地板可能有活板门！”
队员们立刻围了上来。仔细检查后，果然在压痕旁发现了一道极其隐蔽的缝隙。撬开这块伪装成地板的活板门，一个黑洞洞的、同样带着金属梯的入口出现在眼前，下方传来与另一边管道类似的阴冷气息。
“两条通道！他可能在这个地下网络里的任何地方！”沈砚在指挥部接收到两边传来的信息，眉头紧锁。这个嫌疑人林念，对这片老城区的地下结构了如指掌，他利用这些被遗忘的通道，构筑了一个属于他的地下迷宫。
“同步推进！保持通讯畅通，注意安全，可能有陷阱！”沈砚下令。周峋带队从死胡同下的管道向东搜索，第二队从活动中心舞台下的入口向西搜索，试图在这个未知的地下网络中合围目标。
管道内阴暗、潮湿，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气味。周峋这边，脚印一直延续，但管道开始出现岔路。他们只能根据脚印的方向和管道的大小（选择更可能通行的主道）进行判断。寂静中，只有队员们沉重的呼吸声、脚步声和管道深处偶尔传来的滴水声。
突然，周峋抬起手，示意停止。他侧耳倾听，前方似乎传来一种极其微弱的、规律的……滴答声。
不是水声。更像是……机械钟表的声音？
他们放轻脚步，缓缓向前。拐过一个弯道，前方管道豁然开朗，连接着一个稍大一些的地下空间，像是一个旧时的检修室或是小型储藏间。手电光柱扫进去，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桌子上，整齐地放置着七八个不同型号、但都被仔细擦拭过的老式闹钟，指针全都诡异地静止着。桌子的正中央，放着一个打开的木盒，里面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与案件中发现纤维同款——而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个手工雕刻的、略显粗糙的小木十字架。
在桌子正对的墙壁上，用某种荧光涂料写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
“时间在此停滞，记忆方能复苏。”
滴答声来自房间角落的一个小架子，上面放着一个唯一在走动的闹钟，指针指向凌晨四点零四分，但它走动的速度似乎比正常钟表要慢，发出拖沓而沉闷的滴答声，在死寂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格外瘆人。
这里没有林念的踪影。这像是一个被他精心布置的“圣坛”，一个用来传达信息的场所。
“他不在里面！”周峋报告，同时示意队员小心检查是否有陷阱。
沈砚在指挥部听到描述，尤其是听到“木十字架”时，心脏猛地一缩。又是十字架！林念果然与这条线索有关！他在这里留下十字架，是想表达什么？停滞的时间？复苏的记忆？
就在这时，从活动中心方向进入的第二队也传来了消息，他们沿着管道搜索，发现了类似的岔路，并在一条支线的尽头，发现了一个被改造成临时居所的小房间，里面有简易床铺、一些精密工具、化学实验器皿以及大量关于钟表机械、神经毒理和……旧案报道的剪报和笔记。在笔记中，他们发现了针对张铭、赵晟的详细观察记录，以及老钱提到过的关于“小木头盒子”的零星信息记录。
这里才是林念真正的巢穴！但他显然已经离开了。
“他抛弃了这个据点，但他把我们引向那个有十字架的房间，他想告诉我们什么？”沈砚陷入沉思。林念的行为充满了矛盾，他既残忍地杀人，又似乎在刻意留下线索；他挑衅警方，却又似乎渴望某种……理解或认同？
突然，岑晞的声音打断了沈砚的思考，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惊愕：“沈队！追踪到林念的另一个信号！很微弱，但位置……位置在市局附近！他在移动！”
什么？刚刚还在地下迷宫深处的人，怎么可能瞬间出现在几公里外的市局附近？
除非……地下管道的网络，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庞大，甚至有通往市局方向的隐秘出口？或者，这根本就是调虎离山？
沈砚猛地站起身，一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林念最终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复仇和展示。他真正的“终幕”，或许正要在他最初挑衅的地方——市局，上演。
“立刻回防市局！所有单位！”沈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地下迷宫里的钟表十字架，或许只是序幕的终章，而真正的倒计时，已经在他们的大本营悄然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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