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九重宫阙倾覆时。”

“又是谁在护谁周全。”

他并没有立即离开。

他的目光扫过她放在案上的另一叠卷宗。

——那是她整理出的关于赵德旺社会关系的卷宗。

姚琛.“是你让云岫去查的光熹朝侍疾的旧人？”

江衍.“是。”

江衍.“臣以为赵德旺之死与此书关联甚大或许可以从旧人出寻得线索。”

冯恩果然事无巨细都禀报了。

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姚琛.“思路尚可不过如今人事皆非想要深查谈何容易。”

姚琛.“朕已命人去查当年经手西苑库房登记的内侍了。”

她愕然抬头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江衍.“陛下…”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在暗中同步调查？

他甚至同她分享了他的进展。

她从未想过。

姚琛.“朕不想在这等琐事上耗费太多时日。”

姚琛.“尽快了结宫中需要清净。”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玄色的衣角很快便消失在门外。

她心中五味杂陈。

他今夜前来真的只是因为关心进展么？

还是说只是想看看她？

她的那句敬佩似乎让他变得有些不同。

万能龙套.“江尚宫时辰不早了您也休息吧。”

万能龙套.“陛下吩咐了明日巳时再议。”

冯恩此时才上前一步。

江衍.“嗯。”

她轻轻应下。

他还真是贴心。

连作息都替她安排了。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

她的梦中光怪陆离时而是他冰冷质问的眼神时而是他指尖划过书页时的轻柔时而是那句沙哑的“朕不需要同情”…

离开偏殿后姚琛并未直接回寝宫。

他站在廊下望着沉沉的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雨后的空气清新冷冽但他心头的烦乱却久久难散。

他确实派人去查了登记内侍。

但他今夜竟会鬼使神差地前往偏殿。

看到她熬夜查阅那些令人不悦的往事以及…她的那句“敬佩” 他心中竟升起一种荒谬的慰藉。

他厌恶这种软弱的情绪却又无法彻底驱散。

姚琛.“冯恩。”

他低声唤道。

万能龙套.“奴才在。”

姚琛.“看着她点。”

姚琛.“别让她…真被人算计了去。”

他的声音融在夜风里。

万能龙套.“嗻。”

冯恩躬身。

陛下这心思…

怕是连自己都未必说得清了。

宫灯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各怀心事的两人被一本小小的杂录牵进了一条看不见的船上驶向未知。

连续几日的阴雨终于停歇。

阳光透过窗棂在紫宸殿偏殿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但她无暇顾及。

她面前摊着比前几日更多的卷宗。

——其中不仅有那本杂录还有冯恩送来的关于西苑库房近年出入记录的抄本。

内侍监的效率极高。

记录显示近半年来仅有三人因公务进入过西苑旧库房。

一位是负责年终盘点的老典簿已于上月荣休出宫。

另一位是核对旧物尺寸的营造司宦官。

第三位便是已死的赵德旺记录事由为“例行清扫”。

江衍.“营造司…”

她看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她记得陛下登基后确曾有意修缮西苑部分荒废殿宇不过后来因国库吃紧而搁置。

江衍.“云岫。”

江衍.“去查查营造司那个去过西苑库房的宦官近日可有什么异常。”

江衍.“尤其是…手头是否阔绰了。”

万能龙套.“是。”

云岫领命而去。

她重又拿起那本杂录。

目光被边缘空白处的一些极淡的像是无意识划下的墨点不成形状。

她凑近仔细辨认甚至轻轻嗅了嗅但除了陈年纸墨与淡淡的水渍霉味并无其他异常。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她蹙着眉。

总觉得…自己似乎漏了些什么很重要的线索。

午后的阳光有些慵懒加上她连日劳神不知不觉伏在案上小憩了片刻。

迷迷糊糊中她感到一件带着体温和那令她再熟悉不过的龙涎香气的外袍轻轻落在肩上。

她猛然惊醒。

正对上姚琛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他站在案边一只手还保持着披衣的动作。

见她醒来他的神色间闪过一丝极快的窘迫随即便化为惯常的淡漠。

姚琛.“朕看你这里灯亮到三更又起得比鸡早若是累倒了这案子谁替朕查？”

他收回手。

罪.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