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坐在新一腿上,对这个“最终都会相信你”的哲学答案并不满意。她嘟起嘴,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
“不行!太敷衍了!”她搂着他的脖子扭了扭身子,开始“胡搅蛮缠”,“‘最终会相信’是什么时候?万一要等好几天呢?那我岂不是要难过好几天?我不管,我要一个现在就能用的、具体的办法!快想!”
工藤新一被她闹得没辙,心里却爱极了她这副只在自己面前才会展现的、娇气得不得了的样子。他笑着收紧手臂,防止她“掉”下去,假装投降:“好好好,我想,我想。”
他深知她的“难过”并非脆弱,而是源于对那个时空里柯南(也就是过去的自己)那份沉重情感的感同身受,她不愿辜负那份纯粹的信任,哪怕对象是过去的他。
他故作沉思地沉吟了几秒,然后蓝眼睛一亮,露出了那种想到绝妙点子的、略带得意的笑容。
工藤新一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兰坐得更舒服,然后握起她的一只手,摊开她的掌心,仿佛那是一个需要解读的谜题。
“首先,我们要解构‘怀疑’本身。” 他用指尖轻轻点着她的掌心,开始了他的“推理教学”,眼神专注而明亮,如同在剖析一桩悬案,而兰,是他唯一的听众和案件核心。
“那个时期的我,之所以会产生怀疑,基于三个核心要素:”
他的指尖在她掌心划下无形的坐标轴。
“信息差: 他不知道你是穿越者,无法理解你的‘异常’。他的数据库里,‘毛利兰’的年龄、行为模式是固定的,你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
“行为模式变更: 你的行动超出了他对‘毛利兰’的认知数据库。比如,你可能会流露出对这个‘明星身份’的不适应,或者对某些‘未来’事件的了解。这些细微的差别,对那个时期的我来说,就是最大的疑点。”
“外部威胁: 组织的存在让我对任何‘异常’都高度敏感,这是背景噪音。任何‘非毛利兰’的可能性,都会被我优先归因于危险的外部因素。”
“那么,对应的‘解决方案’,就不是情感上的‘你要信我’,而是逻辑上的‘消除疑点’。”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引导推理的节奏感。
他的手指在她掌心写下无形的公式,眼神锁住她,仿佛她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案件,唯一的真相。
“方案如下:”
“第一,主动提供‘新信息’,更新他的数据库。”
“找一个只有你们两人在的、他相对放松的时机,” 新一强调着环境的重要性,“比如放学路上,或者他惯例来事务所蹭饭、你给他准备便当的时候——要确保只有你们两个人,没有干扰。” 他的指尖在兰掌心画了个圈,代表“安全区”。
“‘无意中’说起:‘最近好像总是梦到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呢……’ ” 新一模仿着兰那种带着点困扰又有些新奇的语气,“‘梦里的我好像比现在大很多,穿着漂亮的裙子站在舞台上,台下好多人……还知道一些……嗯,感觉像是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很奇怪?’ ”
“——这一步,是在他的认知里,埋下一个‘超自然’或‘预知’的种子。不是直接告诉他真相(那会触发他过度的警惕),而是提供一个可能的、且非恶性的解释方向,为未来理解你的‘异常’铺路。记住,要自然,就像真的在分享一个困扰你的梦。”
“第二,将‘行为模式变更’与‘新信息’关联。”
“当你再次做出超出他预期的行为时,” 新一的目光变得锐利,仿佛已经预见了那些场景,“比如,你精准地点破了某个他正在调查但尚未公开的细节,或者你下意识用出了十年后才学会的某个料理技巧……”
“立刻跟上一步的伏笔!” 他的指尖在兰掌心点了一下,强调时机,“表现出一点小小的惊讶或困惑,然后说:‘啊!这个感觉……又来了!就跟那个梦里的感觉一样!好像……好像我本该知道一样……真奇怪。’ ”
“——这是在建立因果联系。将你的‘异常’行为,巧妙地归因于那个已经埋下的‘梦境预知’的种子。让他的推理路径自然而然地导向‘兰可能有些奇特的预感能力’,而不是更具威胁性的‘被替换’或‘被控制’。”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利用‘外部威胁’反向证明。”
新一的神情变得格外认真,蓝眸深处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在他最困惑、警惕心被你的‘异常’和‘预知梦’推到最高点的时候——通常是在他独自思考、眉头紧锁的时候,或者他试图试探你的时候……”
“看着他的眼睛,” 新一握紧了兰的手,仿佛在传递力量,“用你最真诚、甚至带着点困惑和不安的语气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些梦……但是,新一,’ ” 他刻意停顿,让兰感受到那种语气的重量,“‘我总觉得很不安,心里慌慌的……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非常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我们能一起……保护好大家吗?尤其是爸爸,还有你?’ ”
“——这一步,是战略性的重新定位。” 新一的声音低沉下去,“它将你自己,从‘被怀疑对象’的位置,主动拉回到‘和他同一阵营’、‘共同面对外部威胁’的位置上。你流露出的‘不安’(指向组织),会立刻触动他侦探的本能和保护欲。他的警惕会从你身上,转移到你所指出的那个无形的‘不安’源头上。他会立刻启动调查模式,去挖掘那个‘不好的事情’是什么,而不是继续纠结于你身上那些已经被‘解释’过的疑点。你成为了他需要守护和并肩作战的对象,而非调查对象。”
说完这一整套严谨、精妙如同棋局布阵的“方案”,新一抬起头,看着已经听得微微睁大眼睛,完全沉浸在他逻辑世界里的兰。他嘴角勾起一个自信又温柔到极点的弧度,那是只属于她的,融化了所有锐利的暖意。
“看,这就是我能给你的、最具体的方案。”他轻声说,“它不是简单的承诺,而是一个基于对我自身思维模式深度剖析后,得出的最优解。它利用了我的多疑,也利用了……我对你的在意。”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轻,带着点自嘲,却无比坦诚。
“这……”兰喃喃道,胸腔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震撼。这比一万句“我爱你”都更让她清晰地触摸到新一那颗心——他不仅爱她,还如此深刻地理解她此刻的困境,甚至不惜将过去的自己作为“案件”来拆解,只为给她一个安心的答案。这份工藤新一式、充满了缜密逻辑与深沉策略的浪漫,彻底击中了她的心扉,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被理解。
最后,工藤新一总结道,指尖轻轻摩挲着兰的手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
“总之,核心就是:不要和他辩论,要引导他;不要防御,要主动出击;不要攻击他的理智,要触动他的情感——尤其是他对你的保护本能。”
“当然,”他笑着补充,伸手过去,无比自然地整理了一下她颊边微乱的发丝,动作间流露的占有欲温柔而内敛,“所有这些策略,对现在的我都已经彻底免疫了。” 他的蓝眸深深看进她的眼底,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因为我已经拥有了最完美的答案,也是唯一能让我放下所有推理逻辑的‘真相’——就是你,兰。只有你。”
毛利兰听完,眼底最后一丝阴霾也被这充满智慧的温柔彻底驱散。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像一只被阳光晒暖的猫咪,唇角弯起一个明媚又带着点狡黠的弧度:
“果然,只有工藤新一才能打败工藤新一。” 她的声音轻快而笃定,带着全然的信赖,仿佛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理所当然的真理。
“新一……”
“嗯?”他鼻音轻应,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耳后细腻的肌肤。
“这十年里……”兰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望进他深邃的蓝海,“我们……除了那次,还吵过架吗?最严重的一次……是因为什么?”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新一搂着她的手臂肌肉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他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像是被触及了某个尘封的、不愿轻易示人的角落,试图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将这个话题带过:“情侣夫妻之间,磕磕绊绊总是有的,吵几句嘴很正常。都过去了,没什么值得提的。”
他低头,想用吻去封缄她的疑问。
然而,兰却微微偏头避开了。她的眼神依旧明亮而执着,带着法官审视证据般的锐利,指尖带着点警告意味地戳了戳他线条清晰的下颌线:“名侦探先生,”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不容糊弄的笃定,“撒谎可是会严重降低本法官对你的好感度哦。而且——”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了然又带着点小小狡黠的弧度,那是十七岁的青涩与二十七岁本能洞察力的奇妙融合,“你刚才抱我抱得更紧了。你在紧张什么?”
新一的身体彻底僵住。他低头,撞进她清澈见底、却又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里。这目光,既熟悉又陌生——是十七岁兰的纯真执着,也是二十七岁兰在漫长等待和磨砺中淬炼出的、足以与他并肩的敏锐。在她面前,任何掩饰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座沉默的钢铁巨人——东京塔。
“最严重的一次……”新一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陷入回忆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深埋的沉重,“大概……就是你大学毕业那年的夏天。”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那段被疲惫、焦灼和误解充斥的岁月里:
“那时我刚正式进入警视厅不久,接手了一个极其复杂的连环案。凶手心思缜密,手法残忍又极具挑衅性,几乎是在向整个警视厅、向我个人宣战。我……被彻底点燃了,那种被凶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愤怒和一定要抓住他的执念,烧光了我所有的理智。”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我厌恶:“我几乎不眠不休地泡在警视厅和案发现场,像疯了一样,整整两周没回家。满脑子都是线索、推理、凶手的下一个目标……连你的电话,都经常漏接,或者只是匆匆应付几句。”
他想起那些被自己忽略的、带着担忧和欲言又止的简短留言,胸口像被针扎了一下。
“你那时……刚接拍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重要电影,是女主角。我知道你压力很大,片场不顺,舆论也有质疑的声音。你一直在等我,等我能抽出哪怕一点点时间,听你说说话……” 新一的声音艰涩起来,“但你终于忍不住了。那天深夜,你找到了警视厅。”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画面:深夜的警视厅走廊,灯光惨白。她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却异常平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株在风暴中挺立的兰草。那份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让他心慌。
“我以为你是来给我送换洗衣物和夜宵的,”新一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事后的懊悔,“我甚至……连一句‘辛苦了’都忘了说。我当时满脑子还是那个棘手的密室手法……”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得几乎融入夜色:“但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可怕。你只是看着我,然后问了我一个问题,一个……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愚蠢透顶的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复述着那改变了一切的话语:
“‘工藤新一,在你的世界里,我和你的推理,到底哪个更重要?’”
“我当时……”新一闭上眼,语气里充满了自我鞭挞,“我的脑子完全被案件塞满,被凶手的挑衅和受害者的鲜血占据。我居然……居然回了一句:‘这根本没有可比性!现在这个案子关系到好几条人命!’”
“然后……”新一顿了顿,声音艰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你说……‘我明白了。那我不打扰你拯救世界了。’”
兰能清晰地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在微微发抖。
“你把你手上的订婚戒指,就那么平静地摘了下来,轻轻地,放在了旁边栏杆上。像放下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然后,你转身就走了。”
“没有再看我一眼。”
兰倒抽一口冷气,摘掉订婚戒指?!那个象征着承诺、等待和未来的戒指!这完全超出了她对自己认知的极限!她无法想象,那个深爱着新一的自己,究竟是被伤到了何种地步,才会做出如此决绝、如此彻底切断联系的行为!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又承受着多么深重的绝望?她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属于“现在”的婚戒,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发麻。
新一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僵硬和指尖的冰凉。他猛地睁开眼,深邃的蓝眸里翻涌着后怕和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他迅速而用力地握住了她那只戴着婚戒的手,十指紧紧相扣,仿佛要通过这紧密的联结,确认戒指还在她的指间,确认她还在他的怀里,确认那可怕的失去再也不会发生。
“整整一个月。”新一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回响,“兰,整整一个月。你没有接我任何一个电话,没有回复我任何一条信息,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那是我人生中破案率最低的一个月,前所未有的低。不是因为案子变难了,而是因为……我根本无法思考。”
“我的大脑,在失去了你的消息后,变成了一团被恐惧和悔恨塞满的浆糊。我甚至……在案发现场走神,差点犯下致命的错误。”
“后来……是爸爸看不下去。”新一的语气里带着对那位“不靠谱”岳父的复杂感激和一丝赧然,“他冲到警视厅,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揍了我一顿。他只说了一句话……”
新一模仿着毛利小五郎那粗声粗气却又无比郑重的声音:
“‘臭小子!对于我来说,我的女儿,是无法取代的宝贝!谁都不能欺负我的女儿!’”
“然后……”新一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属于侦探的锐利和决绝,“我花了整整一周时间,不眠不休,把自己逼到极限。我封锁了所有杂念,心里只有一个目标:解决这个案子,然后……去把我的世界找回来。”
“案子解决了。凶手落网。我甚至来不及听一句嘉奖,就冲到了事务所楼下。”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狼狈却固执的身影:
“我在那里站了一夜。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见我,但我必须等。我知道,那是我唯一的机会。”
兰的脑海里,随着新一低沉的话语,瞬间闪回那个争吵后的片段:
工藤新一固执地站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身影在夜色中显得孤寂而挺拔。他脸上带着被毛利小五郎痛揍后的淤青,眼神却异常明亮。
楼上传来毛利小五郎得知他“还敢来”后震天的怒吼。兰心急如焚地跟在气势汹汹冲下楼的父亲身后,拼命想拉住他:“爸爸!不要!你冷静点!”
“滚开!这个臭小子还敢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毛利小五郎怒火中烧,力气大得惊人。兰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父亲的腰身,却像螳臂当车,被他拖着踉跄下楼。
“砰!” 沉重的一拳还是落在了新一的脸上,他被打得偏过头去,却没有后退一步,依旧站得笔直。
“够了爸爸!” 兰尖叫着,泪水汹涌而出。她猛地松开父亲,转身张开双臂毅然决然地挡在新一身前,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暴怒的父亲。她仰着满是泪痕的脸,对着父亲哭求:“算了爸爸!求求你了!别打了!好不好?”
毛利小五郎看着女儿泪流满面、挡在“罪魁祸首”身前维护的样子,终于喘着粗气,愤愤地收了手,指着新一怒骂道:“臭小子!别再让我看见你!滚!” 说完,他气呼呼地转身上楼,把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夜风吹过,带着凉意。兰转过身,面对着他。看着他脸上新鲜的伤叠加在旧的淤青上,嘴角的血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刺目。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的声音哽咽着,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冰冷和决绝:“你走吧……新一。拜托了,现在……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她预期会听到辩解,或者沉默的离开。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体面”结局。
然而——
新一抬手,用指节极其随意地、甚至带着点粗鲁地抹去嘴角的血迹。这个动作,擦去了狼狈,却擦不去那份与他平时优雅冷静气质截然不符的野性和深入骨髓的固执。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因为翻涌的情绪而沙哑:
“我不会走的。”
他目光依旧牢牢锁着她,不容许她有任何闪躲:
“兰,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以骂我,可以一辈子不原谅我。”
“这是我活该,我认。”
“但是,想让我离开你?”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
“这绝对不可能。”
“明天,后天,大后天……只要你一天不见我,我就会天天来这里。”
“一天,两天,三天……直到你愿意下楼,愿意再见我为止。”
他说完,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沉痛的悔意,有不灭的爱意,有郑重的承诺,更像是一道将她牢牢圈禁的判决。
然后,他终于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挺直着背脊离开了。他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既狼狈不堪,又透着一股无法摧毁的决绝和强大。
兰僵在原地,眼泪无声地流得更凶。父亲在楼上窗口传来的、依旧愤愤不平的骂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遥远而模糊。
新一的话,没有一句是道歉。他没有祈求原谅,只是宣告了一个事实——一个关于他存在本身与她生命紧密相连的、不容置疑的事实。他绝不会放弃她。这份宣告,比任何道歉都更沉重,更有力量,也更让她……心慌意乱。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完全融入拐角的黑暗时,她终于忍不住,极快地、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回头瞥了一眼。
只见那个骄傲的少年侦探,那个刚刚还宣告着绝不离开的少年,并没有走远。他靠在了街灯光芒无法触及的、冰冷墙壁投下的阴影里,缓缓地、脱力般地蹲了下去,将脸深深埋进了臂弯里。路灯的光线吝啬地勾勒出他蜷缩成一团的轮廓,将那个落寞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没有走。
他没有纠缠不休,但他用这种沉默的、近乎自虐的方式告诉她:我不会走远,但我尊重你需要的空间。我会在这里等你,在你看不见的角落里,直到你愿意原谅我,或者……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
而兰,看着那个从未如此挫败的背影,那个在黑暗中蜷缩的、属于她生命中最重要之人的剪影,胸腔里翻腾的委屈和愤怒,如同退潮般迅速被汹涌而来的、几乎将她淹没的心疼取代。
她太了解他了。她知道,她赢不了他。她毛利兰,永远没办法对工藤新一,真正狠下心肠。
最终,先妥协的、先心软的,永远会是她。
她猛地闭上眼,泪水汹涌滑落。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逼自己说出了比摘下戒指那一刻更加决绝、更像是在亲手撕裂自己心脏的话语:
“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在乎我……”
“那就现在,立刻,离开。”
“不要让我后悔……曾经那么相信你,等你。”
“曾经”这个词,被她刻意咬得极重,带着冰冷的、碎裂的质感。这不是简单的“你走”,这是在否定他们过去的全部情感基础,是在冰冷的控诉——你的行为,正在亲手摧毁我们之间用无数时光和信任构建起来的一切。
说完最后一句,她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灵魂都被剥离。她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那黑暗角落一眼,仿佛再多看一眼,所有的防线就会彻底崩塌。她伸手,死死拉住还在窗口怒视、随时可能再次冲下来的毛利小五郎的手臂:
“爸爸!我们回去!别管他了!”
她几乎是强行地、半拖半拽地将还在骂骂咧咧的毛利小五郎拉回了事务所温暖的灯光里。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狠狠关上了那扇沉重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