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牌躺在她掌心，沾着泥，边缘刻着一个“壬”字。云浅歌盯着那道刻痕，指尖顺着纹路滑过。帐外风声未停，帘子被吹开一角，冷气扑进来。
亲卫快步进来，声音压得很低：“太子别院出事了，有个姑娘被人绑在柴房，说是快不行了。”
她抬眼。“消息谁传出来的？”
“不清楚，是个乞儿跑来军营门口喊的，说完就跑了。”
云浅歌把铜牌收进袖中。她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令旗，递给陈远舟。
“按原计划布防，青灰旗交给副将，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主力。”
陈远舟皱眉。“你要走？现在？比试就在明日。”
“我必须去。”她抓起披风，“若真是有人被困，我不可能坐视。若是陷阱，我也得看看是谁在动。”
她带了两名暗卫，三人骑马出营，直奔城西。
太子别院建在偏巷，外墙高，门紧闭。门口没有守卫，院内漆黑一片。她翻身下马，示意暗卫绕后墙，自己从侧门翻入。
院子里静得不正常。草叶倒伏，地上有拖拽的痕迹，断了一截发带，缠在石阶边。她蹲下看了眼，布料是细麻，染成淡青色，不是宫里用的料子。
偏厢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木头断裂的声音。
她贴墙靠近，手按在腰间玉簪上。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里点着半截蜡烛，火光摇晃。一个少女被绑在柱子上，嘴被布条塞住，手腕勒出血印。她看见云浅歌，眼睛猛地睁大，拼命摇头，喉咙里发出呜咽。
云浅歌正要上前，身后风声突起。
她侧身一闪，一把短刀擦肩而过，钉进门板。三名蒙面人从屋顶跃下，一人堵门，两人包抄。
她拔出玉簪，迎上左侧那人。对方刀法狠厉，招招逼命。她避开正面交锋，借力打力，将玉簪尖端刺进对方手腕。那人闷哼一声，刀落地。
另一人从背后袭来，她低头躲过，反手将玉簪甩出，正中对方肩窝。那人踉跄后退，撞翻烛台。
火苗落在干草堆上，开始冒烟。
门外暗卫冲进来，与剩下两人缠斗。云浅歌不再恋战，转身割断少女身上的绳子。
“能走吗？”她问。
少女点头，扶着柱子站起来，腿还在抖。
外面打斗声渐弱。两个绑匪被制住，一个逃了。活下的那个被按在地上，嘴里骂着脏话。
“谁指使你来的？”云浅歌问他。
“我不知道！有人给钱，让我办事！”
“多少钱？”
“五十两！够我娘治病了！”
她不再问，转头看那少女。她靠在墙边，脸色苍白，但眼神不乱。
“你是谁？”云浅歌走近。
少女摇头。“我不能说。”
“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
“我被人骗了。他们说能帮我找亲人，结果把我关进来，说要等什么信号。”
“什么信号？”
“不知道。只听见他们提了一句‘东南角起火’，然后就要我死。”
云浅歌心头一跳。
她伸手拉少女起来。“先离开这里。”
三人往外走。刚到院墙边，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至少有十匹马。
“有人来了。”暗卫低声说。
云浅歌迅速下令。“你们两个，扮作醉汉，带她从小巷走。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太危险！”
“没时间争了。”她把披风脱下，扔给其中一个暗卫。“记住，别回相府，去东市药铺后屋等我。”
她说完，独自朝街口走去。
马队转进巷子，灯笼照亮路面。她躲在屋檐下，等到队伍接近，突然从高处跃下，砸翻一盏灯。
火光四溅，马受惊嘶鸣。领头的人喝令停下，分人搜查。
她趁机跃上屋顶，沿着瓦片疾行，几次变向，甩掉追踪。最后在一条窄巷落地，靠着墙喘息片刻，确认没人跟来，才快步折返军营方向。
三更末，她回到帅帐。
陈远舟还在等她。
“回来了。”他抬头，“外面怎么样？”
“人救出来了。绑匪有一个被抓，两个跑了。消息来源不明，但事情是真的。”
“你觉得是冲你来的？”
“八成是。”她坐下，从怀里取出一枚铜扣。“这是那姑娘偷偷塞给我的。”
铜扣只有半枚，边缘不齐，像是被硬掰开的。她放在灯下，翻过来，背面有一道细线，弯弯曲曲，像是一段纹路。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发间取下玉簪。
簪子背面，也有一道相似的纹路。她把铜扣贴上去，纹路竟然对上了。
严丝合缝。
她手指一顿。
帐外传来脚步声，陈远舟的手下进来汇报：“巡夜正常，各营无异动。东南角加派了两人值守。”
她收起铜扣和玉簪。“明日照常比试，不用改。”
手下退出去。
帐内只剩她一人。她坐在灯前，看着那半枚铜扣。
少女说过一句话，临走前，声音很轻。
“我娘是前朝宫女。她说，双生血脉，一个在庙堂，一个在草莽。只有玉引相见。”
她当时没问清楚，什么叫玉引。
但现在，她低头看着铜扣和玉簪吻合的纹路，心里有了答案。
她把铜扣握紧，站起身，走到沙盘前。
手指落在军营东南角。
那里是粮草区，也是昨日起火的地方。
她刚要开口叫人，帐外传来新的通报。
“姑娘，东市来信。”
她回头。
暗卫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脸色不太对。
“那姑娘……不见了。”
“什么？”
“药铺后屋没人。暗哨说，半个时辰前，有辆马车停在巷口，下来两个人，把人带走了。我们的人追了一段，跟丢了。”
云浅歌盯着那张纸条。
“车上的人长什么样？”
“天黑，看不清。但其中一人，走路时左手总贴着腰侧，像是护着什么东西。”
她忽然想起楚逸尘的习惯。
他每次穿那件月白长袍，左手总会轻轻搭在腰带上，动作自然，却像是在遮掩什么。
她转身走向帐门。
“备马。”
“现在？”
“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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