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周的开始，并没有驱散马嘉祺心头的阴霾。反而因为丁程鑫的戏临近杀青，宣传期即将全面启动，那种无形的距离感似乎更具体了。
他把自己埋进音乐里，工作室成了他最好的避难所。黑白琴键，冰冷的录音设备，错综复杂的线路，这些比人心更容易掌控。旋律和歌词从他指尖、喉间流淌而出，却总在不经意间染上晦涩的情绪。一首原本计划中轻快的demo，弹着弹着就转向了低沉的小调，副歌部分反复吟唱着“触不可及的星光”和“沉默的回响”。
制作人老师听完，推了推眼镜，调侃道：“嘉祺，你这新歌……情绪挺浓啊？失恋了？”
马嘉祺指尖一顿，按下一个不和谐的和弦，发出沉闷的嗡鸣。他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有，随便试试感觉。”
制作人了然地笑笑，没再追问。在这个圈子里，看破不说破是基本修养。
休息间隙，马嘉祺习惯性地刷开手机。丁程鑫的工作室账号更新了，是昨晚杀青宴的合影。照片里丁程鑫被剧组众人簇拥在中间，手里捧着花，笑得见牙不见眼，看起来开心又放松。评论区粉丝一片欢腾，庆祝偶像顺利杀青。
马嘉祺点开大图，放大，仔细地看着丁程鑫的笑容。是真心的快乐，和他在一起时那种疲惫的、带着疏离感的笑不一样。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酸酸胀胀的。他为丁程鑫顺利完工感到高兴，但那份快乐似乎与他无关。他甚至是通过社交网络才知道杀青宴已经办过了。丁程鑫昨晚没有告诉他。或许忘了，或许觉得没必要特意说。
他退出图片，目光扫过热搜榜。一个熟悉的名字组合又跳了出来——#丁程鑫 林薇 杀青宴#。
点进去，是更多角度的杀青宴照片和短视频。有集体敬酒的，有切蛋糕的，其中有一段几秒钟的动图传播很广：丁程鑫和林薇站在一起，似乎是在聊天，林薇被旁边的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踉跄半步，丁程鑫下意识地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胳膊，两人相视一笑。
很寻常的互动，在喧闹的宴会上甚至不起眼。但截取出来，配上“好绅士”、“好配”、“眼神拉丝”之类的文字，就足以让CP粉狂欢。
「啊啊啊扶了扶了！鑫鑫好温柔！」 「他们是不是真的有点什么？这氛围不像演的！」 「楼上别乱说，同事关系好而已！」 「不管，我先磕为敬！求二搭！」
马嘉祺面无表情地关掉微博，把手机扔在控制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磕碰。
制作人抬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马嘉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老师，刚才那段副歌，我觉得还可以再改改。”
他重新戴上耳机，将外界的一切声音，包括自己内心的嘈杂，都隔绝在外。手指用力地按下琴键，仿佛要将那些不该存在的情绪全都砸进音符里。
另一边，丁程鑫确实忙得脚不沾地。杀青只是意味着拍摄阶段结束，后续的宣传工作立刻无缝衔接。采访、拍照、对流程……行程表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
刚结束一个专访，丁程鑫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任由化妆师给他补妆，眼睛都快要睁不开。胃部隐隐传来熟悉的抽痛，提醒他又错过了饭点。
助理小陈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杯温水和一颗胃药：“丁哥，吃点药吧。等下还有个视频群访，然后晚上要和平台方的人吃个便饭，聊后续宣传的事。”
丁程鑫接过药和水，仰头吞下，温水划过喉咙，暂时缓解了那股灼痛感，但疲惫却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四肢百骸。他低声问：“群访……大概多久？”
“半小时左右。问题大纲在这里，基本都是关于新剧的。”小陈把一张纸递给他。
丁程鑫快速扫了一眼，目光在“和女主角合作的感受”、“如何看待剧中感情线”这类问题上停留了片刻，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他几乎能预见到时候媒体会怎样追问，试图挖出更多能用来做文章的点。
他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先看到了马嘉祺工作室账号转发新歌预告的微博。那是一段很短的音频预览，旋律听着有些压抑，配文是“#马嘉祺新歌预告# 倾听内心的回响。周三零点，全平台上线。”
丁程鑫点开音频，听着那段略显沉重的钢琴前奏和马嘉祺模糊处理过的、带着颗粒感的哼唱。这风格……不太像他平时的路数。是遇到什么了吗？还是创作上的新尝试？
他手指动了动，想给马嘉祺发条消息问问新歌的事，或者只是单纯地想听听他的声音。但化妆师正在给他定妆，小陈又在旁边低声确认接下来的流程，休息室门开着，工作人员不时进出。
一种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的感觉包裹着他。他甚至能想象，如果他现在拿出手机频繁联系马嘉祺，会被怎样解读。虽然他们关系好是圈内都知道的事，但过密的联系在CP热度正高的时候，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猜测。
而且……上次火锅局那不算愉快的结尾，还有马嘉祺那些生硬的、带着莫名气压的问话，也让他有些怯步。他累极了，没有精力再去揣测马嘉祺的情绪，也没有信心能处理好一场可能的冷对话。
最终，他只是默默收起了手机，闭上眼睛，将那一瞬间涌起的关心和思念压回心底。等忙过这一阵吧，等他宣传期过去，等马嘉祺新歌发布……也许那时候，他们能找个时间好好聊聊。
补妆结束，工作人员来通知群访开始。丁程鑫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起职业化的、光彩照人的笑容，起身走向采访间。
视频群访通过线上会议进行，好几个媒体的窗口同时开着。问题果然如预想般袭来，大多围绕新剧和合作演员。
“程鑫这次和林薇合作感觉怎么样？听说戏里有很多感情戏份，拍摄过程中有什么趣事可以分享吗？”
丁程鑫保持着微笑，答案早已准备好：“和林薇老师合作非常愉快，她是一位很专业很优秀的演员。趣事很多啊，比如我们都怕冷，片场总是互相推荐暖宝宝品牌……”他熟练地讲着一些无伤大雅、又能满足媒体需求的片场小花絮，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引发过度解读的细节。
“那戏外呢？私下会和林薇老师交流吗？看到粉丝们都很喜欢你们的互动。”
丁程鑫笑容不变，语气自然：“剧组就像一个大家庭，大家私下关系都很好，经常会一起吃饭讨论剧本。”官方，得体，挑不出错处。
又一个媒体提问：“程鑫理想型是什么样的？会考虑因戏生情吗？”
这个问题稍微越界了些，旁边的宣传人员立刻警觉起来。丁程鑫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笑得无奈：“老师，您这问题……理想型啊，看感觉吧。至于因戏生情，那是角色的魅力，演员还是要跳出戏来的。”他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
群访在一种看似热烈实则小心翼翼的氛围中结束。丁程鑫摘下耳机，感觉比拍了一天戏还累。笑容垮下来，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他回到休息室，拿出私人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新消息。马嘉祺没有问他杀青宴，没有问他胃还疼不疼，也没有问他群访顺不顺利。
他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上一条记录还停留在他那天晚上到家后报平安的“到了”，和马嘉祺回复的那个简单的“嗯”。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委屈漫上心头。为什么总是这样？明明都在这个圈子里，明明应该最理解彼此的处境，却偏偏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墙，看得见，摸不着，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他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他想他的时候，不敢说。
也许马嘉祺也在忙吧。新歌要发布了，他压力一定很大。丁程鑫这样告诉自己，试图压下那点埋怨。
这时，小陈又拿着日程表过来：“丁哥，平台方那边约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出发了。”
丁程鑫揉了揉眉心，将手机塞回口袋，再次打起精神：“好，走吧。”
他就像个被上紧了发条的玩偶，在不同的场合切换着不同的模式，扮演着别人期待中的丁程鑫。而那个真实的、会脆弱、会想念、需要安慰的丁程鑫，被深深地藏了起来，连他自己都快触碰不到了。
夜晚的酒局是为了工作，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丁程鑫酒量不算好，但必要的应酬躲不掉。几杯酒下肚，胃又开始隐隐抗议，头也有些发晕。
他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脸色泛红、眼底带着血丝的自己，感到一阵陌生。
拿出手机，屏幕在微醺的视线里有些模糊。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那个置顶的名字。指尖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很久。
最终，他只是打开短信，编辑了一句：“少喝点酒，注意嗓子。”
收件人，马嘉祺。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像一句没头没脑的关心，又像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发送。
他盯着屏幕，等了片刻，没有回复提示。也是，这个点，马嘉祺可能还在工作室，或者已经休息了。
丁程鑫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重新戴上笑容的面具，走回喧闹的包间。
而城市的另一端，马嘉祺的工作室里，手机屏幕在控制台上亮了一下，显示收到一条新短信。但它很快又被新的邮件通知淹没，而它的主人，正戴着耳机，全身心地沉浸在一段压抑的旋律里，试图用音乐浇灌那无人能诉的块垒。
那条短讯，如同投入深湖的一颗小石子，连细微的涟漪都没能激起，便悄无声息地沉入了水底。
隔墙之耳，听不见彼此心房里沉闷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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