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马嘉祺提前到了严浩翔和贺峻霖的公寓。
这里是他们最常聚的据点，私密性极好。空气中已经弥漫开浓郁的火锅底料香气，辛辣中带着醇厚，勾得人食欲大动。严浩翔正围着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地洗切配菜，动作算不上娴熟但很认真。贺峻霖则在一旁摆放碗筷，看到马嘉祺进来，笑着招呼：“嘉祺来啦？先坐，浩翔快把食材折腾好了。”
“需要帮忙吗？”马嘉祺脱下外套，挽起袖子。
“别，马大歌手，您那手是写歌弹琴的，我可不敢使唤。”严浩翔头也不抬，专注地跟手里那棵生菜较劲，“贺儿，这菜叶子还要掰吗？”
贺峻霖无奈地笑着走过去：“我来吧，你去把锅端出来。”
马嘉祺看着他们自然的互动，心里那点郁结稍稍松动。翔霖的相处模式和他们不同，严浩翔外冷内热，对着贺峻霖却有点憨直的忠诚，贺峻霖则包容又细致，总能恰到好处地接住严浩翔的所有情绪。虽然也隐婚，但他们似乎总能找到更直接的方式表达爱意。
不像他和丁程鑫，好像总是在猜，在试探，在和自己较劲。
“丁儿呢？还没到？”贺峻霖看了眼时间，快七点半了。
马嘉祺拿出手机：“我问问。”
他拨通了丁程鑫的电话。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冗长忙音，直到自动挂断，无人接听。马嘉祺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可能还在拍摄，没看手机。”他放下手机，语气平静。
“正常，演员嘛，时间没个准。”严浩翔把鸳鸯锅端上桌，插上电，“咱们先准备着，给他留菜。”
贺峻霖细心地将丁程鑫爱吃的肥牛和虾滑放在离空位最近的地方，又拿出几罐丁程鑫常喝的饮料。
锅底开始咕嘟咕嘟地翻滚，红油和白汤各自冒着热烈的泡，香气愈发霸道。三人先涮了些肉和菜，闲聊着近况。严浩翔兴奋地说着音乐节上的见闻，贺峻霖分享着录节目时的趣事，马嘉祺偶尔应和几句，但视线总是不自觉地瞟向安静的手机。
又过了半小时，丁程鑫还是没消息。
马嘉祺再次拿起手机，这次不是打电话，而是点开了微博小号。不需要特意搜索，丁程鑫的实时动态里，已经有粉丝发出了半小时前他在杂志拍摄现场下班的路透图。
照片上的丁程鑫穿着时尚，脸上带着妆，正弯腰准备上车，看起来确实刚结束工作。算算时间，如果不堵车，现在应该快到了。
可是，电话依然没人接。
一种微妙的不安感开始在马嘉祺心底滋生。不是生气他迟到，而是担心。是路上出什么事了？还是……身体不舒服？丁程鑫一忙起来就容易忘记吃饭，胃不太好。
“我出去打个电话。”马嘉祺站起身，走到阳台。
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些屋内的火锅热气。他再次拨打丁程鑫的号码，屏息听着。依然是冗长的忙音，一声，两声……每一声都敲在他的心上，让那份不安逐渐扩大。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联系丁程鑫助理的时候，电话突然被接起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丁程鑫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车上。
悬着的心落回一半，但担忧立刻转化成了焦灼：“你在哪？怎么不接电话？”马嘉祺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硬邦邦的质问。
那边沉默了两秒，似乎被他生硬的语气噎了一下，才回道：“刚在车上睡着了，没听见。快到了，已经进地库了。”
“嗯。”听到他安全，马嘉祺松了口气，但想到自己刚才的担心和等待，语气依旧没能软下来，“就等你了。”
“……知道了。”丁程鑫的声音也淡了下去，透着一股累极后的懒于应付。
电话被挂断。
马嘉祺握着手机，站在阳台的冷风里，心里那点刚刚平复的酸涩又翻涌上来，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明明是想表达关心，为什么话说出来就变了味？而丁程鑫那疲惫又冷淡的回应，也像一根小刺，扎得他很不舒服。
几分钟后，门铃响了。
贺峻霖快步过去开门。丁程鑫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歉意的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拍摄拖了一会儿，路上又堵车。”他脱下外套，露出里面柔软的毛衣，看起来有些单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没事没事，快进来，就等你了。”贺峻霖把他拉进来，顺手接过他的外套挂好。
严浩翔从厨房探出头：“丁儿，赶紧的，肉都快被我吃完了！”
丁程鑫笑着捶了他一下：“你敢！”
他走到餐桌旁，很自然地在那张留出来的空位坐下，正好在马嘉祺的对面。他抬眼看向马嘉祺，嘴角弯了弯，算是打过招呼。
马嘉祺也点了点头，目光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想问一句“是不是累了”，但话到嘴边，看着丁程鑫已经拿起筷子去涮肉，和旁边的贺峻霖有说有笑，那点关心又咽了回去。
好像……不需要他问。
火锅吃得热闹。严浩翔是个活宝，不断插科打诨，贺峻霖默契捧哏，气氛很快活络起来。丁程鑫似乎也恢复了精神，说着拍摄时的趣事，吐槽合作的摄影师要求太多。
马嘉祺安静地吃着，偶尔附和地笑笑。他看着丁程鑫在蒸腾的热气后笑得眉眼弯弯，和平时一样明亮动人，仿佛刚才电话里那个疲惫冷淡的人是他的错觉。
可是，丁程鑫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
不是刻意避开，而是一种……无意识的忽略。他的注意力更多地给了不停说话的严浩翔和温柔接话的贺峻霖，对于沉默的马嘉祺，他似乎默认了他一贯如此，无需特别关照。
这种被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的感觉，比争吵更让人窒息。
马嘉祺夹起一筷子肥牛，在翻滚的红汤里涮了又涮，直到肉质变得有些老，才蘸了料送进嘴里。辣味和麻味刺激着味蕾，却盖不住心底那股越来越重的涩意。
“丁儿，你那个戏是不是快杀青了？”贺峻霖问。
“嗯，下周三最后一场。”丁程鑫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能休息几天，再跑宣传。”
“爽啊！到时候可以出来玩了！”严浩翔羡慕道。
“玩什么玩，一堆采访和杂志等着呢。”丁程鑫苦笑一下，下意识地揉了揉胃部。
这个小动作落入了马嘉祺眼里。他几乎是立刻开口：“胃不舒服？”声音不大，但在短暂的谈话间隙里显得格外清晰。
桌上安静了一瞬。
丁程鑫揉胃的手顿住，似乎没想到马嘉祺会突然开口。他抬眼看向对面，对上马嘉祺带着担忧的目光，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手，语气轻松地说：“没事，可能饿过头了，吃點热的就好。”
贺峻霖连忙给他盛了碗白汤：“先喝点汤暖暖，别急着吃辣的。”
“谢谢贺儿。”丁程鑫接过，小口喝起来。
严浩翔大大咧咧地没察觉异样，又开始嚷嚷着要下虾滑。
话题被带过。
马嘉祺却再也无法平静。丁程鑫刚才那一瞬间的愣神，和随即摆出的轻松姿态，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他强装的镇定。他明明看到了他的不适，他的关心却只换来对方客套的“没事”。
那种挥之不去的隔阂感，又加深了一层。
这顿饭的后半段，马嘉祺吃得食不知味。
结束后，丁程鑫主动帮忙收拾碗筷，被贺峻霖推着肩膀赶到客厅休息：“行了行了，大寿星……啊不是，大忙人，你去坐着，这儿我们来。”
丁程鑫也没多推辞，确实累了，窝在沙发里，拿出手机看着。
马嘉祺和严浩翔一起把碗碟放进洗碗机，贺峻霖擦拭着餐桌。厨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严浩翔神经再大条，也感觉出马嘉祺和丁程鑫之间气氛不太对，用胳膊肘碰了碰马嘉祺，压低声音：“喂，你跟丁儿咋了？感觉怪怪的。”
马嘉祺动作没停，淡淡地说：“没怎么。”
贺峻霖看了马嘉祺一眼，柔声道：“程鑫最近是太累了，连轴转，压力也大。你多体谅点。”
马嘉祺“嗯”了一声，没再多言。他当然知道丁程鑫累，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靠近那个疲惫的、似乎把自己包裹起来的丁程鑫。
收拾完毕，时间已经不早。丁程鑫靠在沙发上，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走吧，送你回去。”马嘉祺拿起自己的外套，对丁程鑫说。
丁程鑫睁开眼，揉了揉额角：“嗯。”
两人和翔霖道别，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下楼，坐上马嘉祺的保姆车。
车内空间宽敞，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司机专注地开着车，隔板升起着，后座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丁程鑫歪着头靠着车窗，闭目养神，似乎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马嘉祺看着他安静的侧脸，路灯的光线一道道划过，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替的剪影。那些在火锅桌上翻涌的情绪，此刻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他想问，是不是真的很累。 他想说，不舒服不要硬撑。 他想提，那天热搜的事情，他其实很在意。 他还想告诉他，今天等不到他电话的时候，他很担心。
可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口，被一种莫名的、害怕得到冷淡回应的情绪死死按住。
最终，他也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车子平稳地停在丁程鑫公寓的地下停车场。这里绝对私密。
“到了。”马嘉祺低声说。
丁程鑫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朦胧的睡意。“嗯，谢谢。”他伸手去开车门。
在他下车前的那一刻，马嘉祺终于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似乎都轻微地颤了一下。
丁程鑫惊讶地回头看他。
马嘉祺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疲惫和一丝疑惑。千言万语在舌尖滚动，最后只化成一句干巴巴的：“早点休息。”
丁程鑫的目光落在被他抓住的手腕上，停顿了几秒，然后轻轻挣开。
“知道了。”他推开车门，“你也是。”
车门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马嘉祺看着丁程鑫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间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他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眼。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皮肤的微凉触感，和最后那一下轻微的挣脱。
车厢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一片冰冷的、令人心慌的寂静。以及那无人接听时，漫长而刺耳的忙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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