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丰号一案尘埃落定,前八爷党成员被连根拔起,朝堂为之一清。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东宫又起了波澜——太子胤礽在禁足期间,竟私藏了一批甲胄,被巡视的禁军搜出。
消息传入养心殿时,康熙帝正对着一幅《千里江山图》出神。
听闻此事,他手中的玉如意“啪”地落在案上,碎裂的声响惊得殿内太监跪了一地。
“甲胄……他竟还敢私藏甲胄!”康熙帝的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朕给过他多少次机会?
他一次次让朕失望!”
胤礽私藏甲胄,形同谋反。这一次,即便是最维护太子的老臣,也不敢再为他辩解。
胤禛在府中听闻消息时,正在灯下核对黄河堤坝的修缮账目。
沈沅端来一碗莲子羹,见他眉头紧锁,轻声道:“太子这次,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私藏甲胄是重罪,谁也保不住。”胤禛放下账本,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只是……这事来得太巧了。”
“巧?”沈沅不解,“您是说有人故意栽赃?”
“栽赃倒未必。”胤禛摇头,“太子被禁足后一直心有不甘,做出这等蠢事不奇怪。
但禁军为何偏偏在这时候去搜查东宫?
为何偏偏就找到了那批甲胄?”他抬眸看向沈沅,“背后定然有人推波助澜。”
沈沅恍然:“是想借此事彻底扳倒太子?”
“嗯。”胤禛颔首,“太子倒了,储位空悬,各方势力才能重新洗牌。
动手的人,怕是早就盯着这个机会了。”
他口中的“动手的人”,很快就露出了端倪。
三阿哥胤祉在朝堂上第一个站出来,奏请康熙帝“严惩太子,以正国法”,言语间却处处透着“储位不可久空”的暗示;一直低调的五阿哥也突然活跃起来,频频宴请宗室,颇有拉拢人心之意。
连被降为贝子的十四阿哥胤禵,都借着为母妃祈福的名义,去各大寺庙走动,试图挽回声誉。
京城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搅动着,暗流涌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张。
康熙帝的处置很快下来——废黜胤礽太子之位,圈禁咸安宫,永不得出。
旨意宣读的那天,天空飘着细雨,东宫的匾额被摘下,溅起的泥水弄脏了朱红的宫墙,像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
沈沅站在四爷府的门内,听着街上传来的零星议论,心里五味杂陈。
这位当了三十多年太子的胤礽,终究还是走到了末路。
“太子被废,接下来怕是要更热闹了。”绿萼端来避雨的蓑衣,语气里带着担忧。
“热闹才好。”沈沅接过蓑衣,眼神平静,“越热闹,才越容易看清谁在背后真正作祟。”
太子被废后,康熙帝的身体似乎也垮了些,时常以“龙体不适”为由,让几位阿哥轮流在御前侍疾。
这无疑给了众人接近权力中心的机会。
胤禛每日去养心殿侍疾,回来时总要带回些消息。
“今日三阿哥在皇阿玛面前进言,说要开馆修史,笼络文臣。”
“五阿哥举荐了几个武将,说是要加强京畿防务,怕是想染指兵权。”
“十四弟倒是安分,只在一旁研墨,话都没多说几句。”
沈沅一边为他擦拭着湿漉漉的朝珠,一边听着,忽然问:“爷觉得,皇阿玛属意谁?”
胤禛沉默片刻,道:“皇阿玛心思深沉,谁也猜不透。但他近日总问起民生吏治,对黄河堤坝的修缮进度尤为关心,或许……”
他没说下去,但沈沅懂了。康熙帝或许更看重能办实事、安稳社稷的人。
“那我们就继续做好分内事。”沈沅道,“黄河堤坝的修缮不能出纰漏,江南的赋税清查也要抓紧,只要把这些事做好了,比在皇阿玛面前说再多漂亮话都有用。”
“你说得对。”胤禛握住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有你在,我总能沉下心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胤禛专注于实务时,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悄然展开。
几日后,都察院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举报胤禛在清查江南赋税时,“收受贿赂,包庇贪官”,信中还附了几张模糊的“证据”——据说是胤禛与江南盐商密会的画像。
这封信像一颗石子投入湖面,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三阿哥和五阿哥的人趁机在朝堂上煽风点火,要求康熙帝彻查。
“又是这招。”沈沅看着那封匿名信的抄本,冷笑一声,“拿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就想扳倒爷,也太天真了。”
“天真的是他们。”胤禛的语气却异常平静,“江南的赋税清查,我早已让人备份了所有账目,每一笔收支都清清楚楚,想挑错?没那么容易。”
他看向沈沅,眼神锐利:“而且,这封信来的时机太巧了——正好在皇阿玛开始关注实务的时候。我倒要看看,是谁急着跳出来。”
胤禛没有急着辩解,而是奏请康熙帝,让三阿哥和五阿哥共同参与江南赋税的复查。
“既然有人质疑,那就让大家一起查,也好让天下人看看,四爷府到底有没有徇私枉法。”
他在朝堂上坦然道。
三阿哥和五阿哥没想到胤禛会来这么一手,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复查的结果很快出来——所有账目清晰明了,所谓的“收受贿赂”纯属子虚乌有。
倒是三阿哥在复查时,试图篡改几笔账目陷害胤禛,被胤禛当场抓住把柄,弄得灰头土脸。
经此一事,胤禛在朝中的声望不仅没受影响,反而因“坦荡磊落”更胜从前。
康熙帝虽未明言,却赏赐了他一对和田玉扳指,意为嘉奖。
四爷府的书房里,沈沅看着那对玉扳指,笑道:“爷这招以退为进,真是高明。”
胤禛把玩着扳指,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对付他们,不必剑拔弩张。
有时候,把舞台让给他们,看他们自己演砸,效果更好。”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庭院里的芭蕉叶。
沈沅知道,太子被废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但她不怕。因为她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明枪暗箭,她和胤禛都会一起面对。
储位之争的棋局,已进入最关键的阶段。每一步,都需更加谨慎,也更加坚定。而他们,早已准备好了迎接最后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