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寒意还未散去,京中又起了新的波澜。
一批被流放的前八爷党旧部,竟在途中“遇袭身亡”,随行的押送官也一并失踪。
消息传回京城,朝堂上下一片哗然——谁都知道,这绝不是普通的劫匪所为。
“是灭口。”胤禛在书房里踱着步,语气冰冷,“这些人手里一定握着某些人的把柄,才会被人赶尽杀绝。”
沈沅正在核对一份从刑部调来的卷宗,闻言抬头:“会不会是太子?他刚被打压,急于清除后患?”
“不像。”胤禛摇头,“太子现在自身难保,没胆子在流放途中动这么大的手脚。
更可能是……那些还藏在暗处的八爷党核心人物,怕这些旧部招供,才先下了手。”
他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八爷虽被圈禁,但其党羽盘根错节,尤其是在江南和西南一带,仍有不少势力。这些人,才是最危险的。”
沈沅将卷宗往前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行记录:“你看,这批流放的旧部里,有一个是当年八爷府的账房先生,据说掌管着八爷党所有的秘密账目。”
胤禛眼中精光一闪:“就是他了。有人怕他把账目交出来,才急于灭口。”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沈沅问道,“要不要派人去追查押送官的下落?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查是要查,但不能大张旗鼓。”
胤禛道,“对方既然敢动手,必然设好了圈套,等着我们往里钻。我们要做的,是引蛇出洞。”
他走到地图前,指尖点在江南的一处地名上:“这批旧部的流放地是云贵,必经之路是江南的铜陵。
让人去铜陵暗中查访,不必急于求成,只需摸清动手之人的来路即可。另外,放出消息,说那个账房先生在遇袭前,已将部分账目交给了刑部的人。”
沈沅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引那些人来抢‘账目’,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老巢?”
“正是。”胤禛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们越是急于灭口,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计策定下,京中很快就传出了“账房先生留有后手”的消息,甚至有鼻子有眼地说,那份账目就藏在刑部的某个密室里。
一时间,刑部周围多了许多形迹可疑的人,府衙的守卫也不得不加强了戒备。
几日后,铜陵传来消息:押送官的尸体在一处废弃的窑厂里被发现,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像是被人用毒酒害死的。
在他的靴底,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印记,像是某个商号的徽记。
“查这个商号。”胤禛看着送来的印记拓片,“能在铜陵地界悄无声息地杀人,还能让押送官毫无防备,绝不是普通的江湖势力。”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这个商号名为“裕丰号”,表面上是做茶叶生意的,实则在江南一带经营着多家当铺和钱庄,背后的老板无人知晓,但与前八爷党成员往来密切。
“裕丰号……”沈沅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一事,“我记得当年若曦说过,八爷党在江南有个秘密的钱庄,专门用来洗钱和转移赃款,莫非就是这个裕丰号?”
“极有可能。”胤禛道,“看来,这个裕丰号就是八爷党余孽的资金中转站。只要打掉它,那些人的手脚就被捆住了一半。”
“那我们直接查封裕丰号?”
“不急。”胤禛摇头,“裕丰号经营多年,关系网复杂,贸然查封只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把资金转移走。
我们要做的,是先断了它的根基。”
他让人找来裕丰号的账本(通过之前安插在江南的眼线获得),仔细研究后发现,裕丰号的主要资金来源,是与西南土司的茶马贸易,其中还夹杂着私盐和鸦片生意。
“找到他们的软肋了。”胤禛指着账本上的一处记录,“西南土司中,有一位木土司与裕丰号合作最深,每年通过他们外销的茶叶占了裕丰号收入的三成。
而这位木土司,恰好与我有些旧交情——当年我在西南巡查时,曾帮他解决过一场部落冲突。”
沈沅眼睛一亮:“您是想……”
“让木土司与裕丰号断绝往来。”胤禛道,“只要断了这三成收入,裕丰号的资金链就会出现缺口,到时候我们再动手,就能一网打尽。”
他立刻提笔给木土司写了一封信,信中没有直接提及裕丰号的问题,只说“近来京中查禁私盐鸦片甚严,望土司大人谨守国法,莫与奸商往来,以免引火烧身”,并附上了一些裕丰号与其他土司交易私盐的证据。
木土司是个精明人,收到信后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没过几日,就公开宣布与裕丰号断绝所有往来,并将部分交易账本交给了当地官府,以示清白。
裕丰号的资金链果然出现了问题,旗下的几家当铺和钱庄开始出现挤兑现象,一时间焦头烂额。
“时机到了。”胤禛看着江南传来的消息,对沈沅道,“让人通知江南巡抚,以‘涉嫌贩卖私盐鸦片’为由,查封裕丰号及其所有分支,控制所有管事和账房,务必查清资金流向。”
江南巡抚接到命令后,立刻行动。一夜之间,裕丰号在江南的所有店铺都被查封,管事和账房被悉数逮捕。
从账房中搜出的秘密账本,详细记录了八爷党余孽多年来的资金往来和藏匿地点,甚至还牵扯出了几位朝中仍在任职的前八爷党成员。
消息传回京城,康熙帝龙颜大悦,下令彻查所有牵涉人员,无论职位高低,一律严惩不贷。
一时间,京中又是一片风声鹤唳。那些还在观望的前八爷党成员,要么主动投案自首,要么仓皇出逃,八爷党的残余势力被彻底打散。
四爷府的书房里,沈沅看着胤禛将最后一份涉案人员的名单圈定,忍不住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胤禛放下笔,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还没有。”
沈沅不解地看着他。
“八爷党余孽虽除,但储位之争还未结束。”胤禛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太子被削弱,十四失势,接下来,目光只会越来越集中在我们身上。”
沈沅心头一凛,是啊,他们赢了一场战役,却还没赢得整个战争。
“那我们……”
“继续走下去。”胤禛的眼神坚定,“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我们都一起面对。”
沈沅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银霜。
前路依旧漫长,或许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们,但只要彼此扶持,同心同德,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行的脚步。
这场持续已久的夺嫡之争,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而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