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赋税案的风波平息后,朝堂上的气氛愈发微妙。三阿哥因篡改账目之事失了颜面。
沉寂了许多;五阿哥见势不妙,也收敛了锋芒,转而在宗室中拉拢关系;唯有十四阿哥胤禵,借着为康熙帝侍疾的机会,渐渐得了些亲近的机会。
这日,胤禛从宫中回来,脸色比往常沉了几分。沈沅见他眉宇间带着倦意,连忙让人奉上热茶。
“皇阿玛今日问起了军饷的事。”胤禛呷了口茶,声音低沉,“十四弟在一旁进言,说兵部库存的军械年久失修,请求拨款更新,还举荐了几个他信得过的将领负责此事。”
沈沅心头一动:“十四阿哥这是想重掌兵权?”
“怕是如此。”胤禛点头,“他被降为贝子后,一直想找机会翻身。
军饷军械是重中之重,若是让他插手,怕是又要生出不少事端。”
“那皇阿玛怎么说?”
“皇阿玛没立刻答应,只说让户部和兵部共同商议,拿出个章程来。”
胤禛放下茶盏,指尖在案几上轻叩,“这是把球踢给了我们。户部掌着钱袋子,他想拨款,绕不开我们。”
沈沅沉吟道:“那我们就拖着?”
“拖不是办法。”胤禛摇头,“越是拖着,越容易让他抓住把柄,说我们故意刁难。”
他抬眸看向沈沅,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不如,我们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
“嗯。”胤禛解释道,“我们可以同意拨款,但前提是,军械更新的事必须由户部和兵部共同监督。
每一笔支出都要公开透明,且负责此事的将领,必须是皇阿玛亲自任命的,不能由十四弟一人说了算。”
沈沅立刻明白了:“这样一来,既能堵住十四阿哥的嘴,又能防止他暗中做手脚,还能在皇阿玛面前显得我们顾全大局。”
“正是。”胤禛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想伸手,我们就给他套上缰绳。”
几日后,户部与兵部联名上奏,同意拨款更新军械,但附加了三条条件:一是收支公开,接受都察院监督;二是由康熙帝亲自选派将领负责;三是更新后的军械需由户部清点入库,登记造册。
康熙帝看后,对这三条条件颇为满意,当即准了奏,还特意点了几位老成持重、与各方都无深交的将领负责此事。十四阿哥举荐的人,一个也没用上。
胤禵得知消息后,气得在府中摔了茶盏,却也无可奈何。
胤禛得知结果,只是淡淡一笑。沈沅在一旁看着他从容的样子,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十四阿哥吃了这个亏,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她道。
“他掀不起大浪。”胤禛道,“如今军饷军械的事有了规矩,他想插手也难。倒是……皇阿玛的身体,让人有些担心。”
他提到康熙帝的身体,沈沅的心也跟着沉了沉。康熙帝近来确实苍老了许多,时常头晕目眩,处理政务的时间也比往常短了。
“前几日太医来给额娘请脉,说皇阿玛夜里常睡不着觉,还总念叨着太子的事。”沈沅轻声道,“或许,皇阿玛心里也不好受。”
胤禛沉默了。无论康熙帝对太子有多失望,终究是父子。太子被废,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我们能做的,只有把分内的事做好,让他少些烦心事。”胤禛道。
接下来的日子,胤禛更加专注于政务,清查亏空、修缮水利、整顿吏治,桩桩件件都办得有条不紊。
康熙帝看在眼里,对他愈发倚重,时常让他留在御前议事,甚至偶尔会让他代批一些不太重要的奏折。
这无疑让胤禛成了众矢之的。三阿哥、五阿哥、十四阿哥虽各有盘算,却在“打压胤禛”这一点上达成了默契,明里暗里的小动作不断。
一会儿有人上奏,说胤禛在清查亏空时手段过于严苛,逼死了官员;一会儿又有人传言,说胤禛暗中培植势力,结党营私。
沈沅将这些流言一一记下,筛选出其中最恶毒的几条,让人悄悄查探源头。
“查到了,”绿萼拿着一份名单进来,脸色凝重,“这些流言,大多是从三阿哥府和十四阿哥府传出来的,还有几个宗室子弟在里面煽风点火。”
沈沅看着名单,冷笑一声:“看来他们是急了。”
“要不要告诉爷?”
“暂时不用。”沈沅道,“这些流言无根无据,成不了气候。爷现在忙着政务,不必让他分心。”她顿了顿,补充道,“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让人去散播些消息,就说三阿哥为了修史,挪用了不少国库的银子,还说五阿哥最近在外面纳了好几房妾室,花了不少钱。”
绿萼眼睛一亮:“福晋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没错。”沈沅点头,“他们想泼我们脏水,我们就给他们也添点堵。让他们自顾不暇,没空再来招惹我们。”
果然,没过几日,关于三阿哥和五阿哥的流言就在京中传开了。
三阿哥气得连忙进宫辩解,说自己修史用的是私人俸禄;五阿哥也赶紧收敛了行为,不敢再张扬。
朝堂上暂时清净了些,但沈沅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随着康熙帝的身体日渐衰弱,储位之争只会越来越激烈。
这日,康熙帝突然下旨,让几位阿哥和重要大臣去畅春园议事。沈沅看着胤禛整理朝服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皇阿玛突然召集议事,会不会有什么大事?”她问道。
胤禛回身,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无论是什么事,我都能应付。你在家等着我回来。”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让沈沅稍稍定了定神。
胤禛走后,沈沅坐立难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她让人备了车,想去德妃宫里坐坐,或许能从那里听到些消息。
刚到德妃寝宫门口,就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差点撞到她。
“慌慌张张地做什么?”沈沅皱眉问道。
小太监认出是她,连忙跪下:“回四福晋,皇上……皇上在畅春园议事时,突然晕过去了!”
沈沅如遭雷击,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站立不稳。
“你说什么?!”她抓住小太监的胳膊,声音发颤,“皇阿玛怎么样了?太医去了吗?”
“去了,去了!”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太医已经去了,几位阿哥和大臣都守在外面,奴才是出来取药的!”
沈沅的心跳得飞快,手心全是冷汗。康熙帝突然晕厥,这对动荡不安的朝局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不敢耽搁,立刻让人回府报信,自己则快步走进德妃寝宫。
德妃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坐在榻上垂泪,见沈沅进来,连忙拉住她的手:“沅儿,你说……你说皇上他会不会有事啊?”
“额娘您别担心,太医一定会有办法的。”沈沅强压下心里的慌乱,安慰道,“皇阿玛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康熙帝年事已高,这次突然晕厥,怕是凶多吉少。
如果康熙帝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储位之争就会立刻白热化,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动荡。
她和胤禛,还有四爷府,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畅春园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
沈沅和德妃坐在寝宫里,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
沈沅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胤禛,你一定要平安。
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这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博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而他们,只能咬紧牙关,等待着命运的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