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章与旧影

溶洞深处传来的轰鸣声震得空气都在颤动，宛如沉睡的巨兽正在地底缓缓苏醒。

雷狮的瞳孔骤然一缩，目光在雷鸣脸上死死定住，足足三秒钟后，才扯出一抹僵硬的冷笑。“雷鸣？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说这种胡话？”他的语气强撑着镇定，可手指却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

雷鸣……这个名字如同埋藏在他记忆深处的一枚未爆弹，稍有触碰便会引发无法控制的连锁反应。

“我没说胡话。”雷鸣抬起手背，狠狠擦掉顺着脸颊滑下的紫色汁液，露出的皮肤下隐约浮现出淡青色的血管，那纹路与雷王星皇室成员极为相似。

“雷狮，你认得这个吗？”他冷声问道，随后猛地扯开围巾，将衣领往下拉了拉，露出锁骨处一道歪歪扭扭的浅疤，形状像极了一道闪电。

雷狮的呼吸瞬间停滞。他当然认得这道疤，那是小时候雷鸣偷偷玩他偷来的皇家匕首时划伤的。

那天雷狮吓得脸色发白，抱着流血不止的雷鸣在塔楼里团团转，最后还偷偷找了宫廷医师处理伤口。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这道疤早已随着雷鸣“夭折”的消息，一同埋葬在雷王星冰冷的皇陵之中。

“怎么可能……”雷狮哑声开口，掌心的雷神之锤嗡嗡作响，紫色电光忽明忽暗，“你明明……”

“明明已经死了，对吧？”雷鸣替他说完，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弧度，“被父王扔进地牢，然后跟着失控的战舰炸成了星云——这就是你从那些老东西嘴里听到的故事，没错吧？”

溶洞深处的轰鸣愈加清晰，石壁上的碎石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佩利抓着头发，一脸茫然地低吼：“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卡米尔不就是卡米尔吗？什么雷鸣、雷王星的……搞不懂！”

“闭嘴，佩利。”帕洛斯罕见地打断了他，目光如鹰隼般紧紧锁定雷鸣，仿佛在打量一件价值连城却疑点重重的稀世珍宝。“看来我们的‘小军师’，藏的秘密比我想的还要多。”

雷鸣没有理会帕洛斯，目光始终停留在雷狮身上。“战舰确实炸了，但我没死。被星际海盗救走后苟活了几年，直到……”他停顿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直到某一天突然出现在这里，变成了‘卡米尔’。”

“变成卡米尔？”雷狮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眼底交织着震惊、怀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狂喜。“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是灵魂？”

“差不多吧。”雷鸣点头，但提到“灵魂”时，语气略显异样，尤其是最后那句关于卡米尔对雷狮的依赖时，他更是别过头去，眉头微微皱起。那种近乎病态的情感对习惯了漂泊与厮杀的他来说太过陌生。

“所以你对付藤蔓的手法，你对雷王星的熟悉……”雷狮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截刻着皇室徽章的藤蔓根部，陡然明白了什么，“这些藤蔓，和雷王星有关？”

“何止有关。”雷鸣走到断根前，用短刃刮去表面腐败的质层，露出里面更为细腻的纹路。“这是用皇家地牢的锁链熔铸而成的，专门用来囚禁拥有皇室血脉的人，还会吸收元力。”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金属，声音低得几乎没有波动：“我在这种东西里，被困了整整三年。”

溶洞陷入一片沉默，只有深处的轰鸣依旧回荡。佩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疑问咽了回去——他看不懂雷狮眼底的复杂情绪，也听不懂什么皇室、地牢的恩怨纠葛，只知道刚才还和他并肩作战的卡米尔，好像一瞬间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一个甚至能让雷狮失态的人。

帕洛斯靠在石壁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手中的终端屏幕，快速浏览着雷王星皇室成员的资料。其中“雷鸣”的照片还是个眉眼稚嫩的少年，但那双倔强的眼睛，已然和眼前的人隐隐重合。

“有趣。”他低声喃喃，“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就在这时，溶洞深处的岩层猛然裂开，一道暗金色的光芒从中喷涌而出，伴随着无数细碎的光点，犹如洒落的星砂。

光点在半空中聚集，渐渐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雷王星皇家侍卫的制服，面容却模糊不清。

“是元力具象化！”佩利瞬间警觉，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雷鸣的瞳孔骤然紧缩，因为那个人影手中握着的是一柄熟悉的长刀——那是当年负责看守他的侍卫长的佩刀。

“叛逃者雷鸣，”人影发出沙哑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器相互摩擦，“你以为逃到凹凸大赛，就能摆脱皇室的审判吗？”

长刀挥舞间，一道金色的光刃直劈雷鸣面门。

“小心！”雷狮的反应比他更快一步，雷神之锤横挡在身前，硬生生接下了光刃。

两股力量剧烈碰撞，掀起的气浪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雷狮？”人影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冷笑着嘲讽，“果然是你。当年放他逃走的是你，现在护着他的还是你……雷狮海盗团的团长，果然和皇室的叛徒最合拍。”

“放狗臭屁！”雷狮怒骂一声，手掌间的雷神之锤爆发出刺目的电光，几乎照亮了整个溶洞，“我雷狮想护着谁，哪轮得到你们这些只会舔鞋底的废物指手画脚？”

他侧头瞥了雷鸣一眼，眼神里复杂的波动已经消失，只剩下熟悉的桀骜与决绝：“不管你是不是雷鸣，现在都是我雷狮海盗团的人。想动他？先问过我手里的锤子！”

雷鸣看着他的侧脸，心中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很多年前，在雷王星的塔楼里，面对那些指责他“卑贱”的兄长们，少年雷狮也是这样挡在他的面前，掷地有声地说：“我弟弟，轮不到你们教训。”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东西，从未改变。

“大哥……”雷鸣低声唤道，这一声称呼不再是模仿，而是发自内心的呼唤。

他紧握手里的短刃，元力在体内奔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汹涌澎湃。

短刃的寒光与雷神之锤的电光在布满裂痕的溶洞中交相辉映，织成一张无形却又坚不可摧的网。

帕洛斯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背后的暗影使者悄然凝聚。佩利则早已按捺不住，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暗金色的光刃再次袭来，这一次迎接它的，是两把同样决绝的武器，和两个终于重新站在同一阵线的灵魂。

溶洞深处的轰鸣仍在继续，仿佛为这场迟来太久的并肩，奏响了最为恢弘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