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荒草丛中,午后的阳光斜斜洒下,在身后投出一道扭曲的阴影。左臂是冰冷粗糙的水泥,沉重地垂在身侧;右臂皮肤下的幽绿光斑在自然光下显得更加诡异,冰冷的麻木感已蔓延至肩胛。自由的气息混合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涌入鼻腔,却无法驱散那源自骨髓的寒意。
我逃出来了。从那个名为馨苑公寓的活体炼狱。
但代价呢?
我低头看着这双非人的手臂,感受着胃里那些只是暂时蛰伏的根须。它们像休眠的毒蛇,依旧与我内脏紧密交融,随时可能再次苏醒。脑海中,那来自地底深处的饥饿低吼虽已遥远,却如同烙印,无法抹去。“母体”那漠然的一瞥,更像是一道悬于头顶的、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不是净化的幸存者,我只是一个带着污染逃逸的……载体。
阿哲没有出来。那个在最后时刻选择相信我的年轻人,他被留在了那里,留在了那片正在崩塌的恐怖之中。负罪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
我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城市远郊,荒芜,人迹罕至。身后,馨苑公寓那灰扑扑的楼体在阳光下沉默矗立,像一座巨大的墓碑。我看不到任何能量的涟漪,那个地脉出口仿佛从未存在过。
下一步,我该何去何从?
回到所谓的“正常”世界?带着这一身无法解释的异状,我该如何生存?去医院?恐怕会被当成怪物关起来研究。回家?我还能回到过去的生活吗?这身污染,会不会对他人造成影响?
“母体”会就此罢休吗?它那庞大的意识,是否会因我这微小的“噪音”而真正投来更多的关注?这栋楼的恐怖,是否仅仅是个开始?
我抬起那只勉强还能称之为“手”的右臂,皮肤下的绿光在阳光下微弱地闪烁。它既是诅咒,也可能……是钥匙?是我与那个超自然维度仅存的、危险的联系。
或许,我的逃亡并非终点,而是另一段更加诡异、更加未知旅程的起点。我需要找到答案,关于这身污染,关于馨苑公寓的真相,关于“母体”和“编织者”的本质。
我需要帮助。需要找到像李工那样知晓内情的人,或者……其他像我一样的“幸存者”?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栋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活体建筑,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向远处那条依稀可见的、通往未知的土路。
阳光明媚,世界依旧。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我,不再完全属于这个世界。
而这个世界,或许也远非我认知的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