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给阿云任何反应的时间,洛已率先钻出洞口,并回手将她一把拽出。先前那点可怜的休憩时光戛然而止,逃亡的紧迫感再次如冰冷的潮水般将她淹没。
洛没有选择来时的路,而是带着她沿着陡峭的山壁,向更深、更陌生的密林深处潜行。他的速度极快,动作却轻巧得惊人,踩在厚厚的腐叶上几乎不发出声音。阿云拼尽全力跟上,肺部火辣辣地疼,树枝不断刮擦着她的手臂和脸颊。
那不自然的掠空声和金属嘶鸣似乎在他们刚才停留的区域盘旋了片刻,然后开始向四周扩散。搜索的范围在扩大!
洛猛地将她拉到了一棵巨大的、根系虬结的古树后面,两人的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树皮。他示意她绝对不要动。
阿云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透过树根的缝隙,她看到远处林间的光影似乎被什么高速移动的物体短暂地遮挡了几下,投下快速晃动的怪异阴影。那绝不是飞鸟。
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隐隐传来,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不适感。阿云感到一阵莫名的头晕和恶心。
洛的眉头紧锁,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显然认出了这种追踪方式。
“是‘猎犬’……”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个词,“它们能感知能量痕迹和生命波动……接下来不能再用任何能力,也不能再停留!”
他抓住阿云的手腕,不再是引导,而是近乎拖拽着她,开始以一种毫无规律的之字形路线狂奔起来。他不再刻意完全消除痕迹,速度成了唯一的目标。
身后的嗡鸣声和那种被锁定的感觉,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他们冲过溪流,冰冷的水花溅湿了裤脚。他们钻进茂密的、几乎无法通行的灌木丛,尖锐的枝条划破了皮肤。阿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全凭洛强大的牵引力才没有倒下。
就在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因为缺氧和恐惧而昏厥时,洛突然带着她冲向一面布满了爬山虎的岩壁。
“低头!”他低喝一声,猛地拨开层层叠叠的植物。
后面竟然又是一个狭窄的缝隙,比之前那个山洞更加隐蔽。洛几乎是把她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敏捷地侧身挤入。
缝隙内部比想象中要深一些,是一个天然的岩石夹缝,勉强能容纳两人蜷缩着藏身。光线几乎完全被隔绝,只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流通。
外面,那令人不安的嗡鸣声和掠空声由远及近,似乎在附近徘徊、搜索。某种尖锐的、像是嗅闻的声音近在咫尺,仿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藤蔓和岩石。
阿云吓得浑身僵硬,连牙齿都在打颤。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洛的身体也紧绷如弓,一只手紧紧按在腰间的武器上(如果那能称为武器的话,那更像一截黯淡无光的金属短棍),另一只手则捂住了她的嘴,防止她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那可怕的声音终于开始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森林的各种自然声响之中。
直到确认外面彻底恢复了寂静,洛才缓缓松开了手,身体微微放松下来,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沉重地喘了口气。
黑暗中,阿云能听到自己和他同样急促的心跳声,以及劫后余生那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
“……‘猎犬’是什么?”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恐惧。
洛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
“魔族的追踪造物。”他最终简洁地回答,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没有生命,只有对命令和猎物的执着。很难摆脱。”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语气沉重:
“它们出现在这里,意味着魔族对你势在必得。我们也必须更快离开。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在绝对的黑暗里,阿云抱紧了自己的膝盖。魔族、猎犬、逃亡、父母未知的处境……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而身边这个沉默寡言、身上带着无数谜团的男人,成了她在这片黑暗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