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西跨院,寝阁】
灯烬,帘垂,更漏三声。
待邵素芯呼吸匀长,顾廷煜并指如剑,仍在她风池穴轻轻一拂——真气透入,柔缓如春水,妻子眉间那一点日间残忧便舒展开来。他并未立即收手,而是将掌心贴在她脊背“心俞”处,引一股细若游丝的暖流,沿督脉缓缓下行,过膈关、至阳,绕行肾俞,再归尾闾。
这是无名内功中卷所载“洗髓易息”之法,可除沉疴、调冲任。邵素芯白日惊忧积在胸胁,若不散去,久则成痹。顾廷煜指尖微颤,却做得一丝不苟——替她,也替自己。
一盏茶工夫,他收掌,替妻子掖好被角,额上已沁出薄汗。窗外斜月如钩,银辉铺在榻前,像一条冷冽的河。他闭目入定,真气自丹田升起,循肺经周游,配合龟息诀,呼吸几不可闻。
小半个时辰后,收功入睡,气息绵长,无梦。
---
【次日,卯初二刻】
天色青白,残星未尽。邵素芯一觉醒来,只觉通体轻暖,连日绷在胸口的石块竟似不翼而飞。她微怔,侧眸便见顾廷煜已披衣坐起,正低头系一枚小小玉佩——那是秦衍云生前常戴的“梅萼”青玉。
“怎起得这样早?”她忙披衣下榻,便要唤丫鬟,“我替你梳洗。”
“不必忙。”顾廷煜握住她手,声音低而稳,“我想去听雨轩走走。昨夜梦见母亲了……她在窗外画梅,醒来只记得一树花影。”
邵素芯鼻尖一酸,忙点头:“我陪你。”
“风凉,你替我拿件厚氅即可。”他笑,眼底有少见的柔软,“只在近处,不走远。”
---
【旧雨轩】
木门吱呀,晨光透尘而入,案上那幅昨夜新添的“全家福”已被顾廷灿命人挂起,墨迹尚新。顾廷煜立在画前,指尖虚虚掠过那一树桂花,停在自己与妻女交握的手上,眸光微敛。
邵素芯不敢惊他,只把斗篷替他拢紧,回首命丫鬟:“去,把窗屉支高半寸,散散霉气。”
丫鬟应声退到廊下。顾廷煜抬眼,看向母亲未画完的那幅残梅——
“签到。”
【连续签到第三日——听雨轩(旧主秦衍云)】
【获得奖励:龟息诀·补全(可闭息两炷香,气血内敛,外邪不侵)】
【隐藏机缘触发:护体剑气(一次性,致命危机时自发,半径三尺)】
金字化作细碎流光,顺眉心涌入。下一瞬,他只觉心口“咚”地一声沉响,仿佛有只无形玉匣合盖,将五脏六腑尽数护在其中;与此同时,指尖微微发热,一道极淡的银芒在指甲缝里一闪即没,像藏在鞘中的寸寸寒星。
顾廷煜垂袖,银芒消弭无形。窗外晨风卷进一缕桂花,落在残梅画上,像替那未完成的枝头添了花蕊。
邵素芯回身,替他拂去肩头落花,轻声道:“大郎,给母亲上柱香吧。”
小几上,铜炉素香早已备好。顾廷煜取三枝清香,就窗下晨光点燃,烟雾袅袅上升,与桂影交织,竟分不清哪是烟、哪是花。
他低首,默念:
“娘,再给我一年。
一年之后,还您一个不再咳血的儿子;
还素芯一个能挡风遮雨的丈夫;
还娴姐儿一个能牵她跑遍花园的爹。”
烟灰轻坠,像有人在画外点下一笔丹朱。
邵素芯并立在他身侧,双手合十,也悄悄许了个愿——
她不求富贵,不求长寿,只求那柱香再短一些,再慢一些,好让身旁这人,永远站在光里。
窗外,日色爬上残窗,照得旧案尘埃浮动,像千百万只金色飞萤。顾廷煜伸手,自然握住她指尖,声音极轻,却落地有声:
“回去吧。明日,我还来。”
两人相携而出,晨风把门扉合上,铜环轻撞——
叮。
像一声遥远的剑鸣,也像母亲隔着岁月,轻轻应下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