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同日，酉正二刻】
顾廷灿前脚走，顾廷煜便温声唤住：“七妹妹，劳你把娴姐儿带去小娘院里住一晚。”
“咦？”顾廷灿眨巴着眼，不满地嘟嘴，“我才刚教会她写‘长命’，大哥就撵人？”
“不是撵。”顾廷煜抚了抚女儿的发顶，声音低柔，“药味重，孩子闻多了夜里咳嗽。你那里窗敞，桂香又浓，她睡得安稳。”
娴姐儿一听能去“七姑姑”的绣阁，眼睛亮成星星，立刻抱住顾廷灿的腿：“我要去！七姑姑还说给我描花钿呢！”
顾廷灿本就想显摆新得的胭脂，当即笑得见牙不见眼，抱起侄女：“成！明早我送她回来，再给你带两盅桂花酿，省得你喝那苦药。”
邵素芯送她们到月洞门，折回时眉梢带忧：“大郎，夜里风凉，我再把熏笼添些炭？”
“不用。”顾廷煜握住她手，指腹在她脉门轻轻一揉，语声温柔得像春夜灯纱，“陪我早些安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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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初，西跨院寝阁】
帐幔低垂，灯芯剪到最短，只剩豆大一点橘红。邵素芯侧身朝里，呼吸渐匀。顾廷煜等那气息细若游丝，才并指如剑，在她颈后“风池”轻轻一拂——真气透入，邵素芯眉间微蹙即平，沉入黑甜。
他披衣而起，足音落地无声，推开暗窗，翻身掠上廊檐。夜风带露，吹得衣袂猎猎，却不再像往年那样砭骨。丹田里，一泓暖流沿督脉而上，过“陶道”“大椎”，直冲百会，再沿任脉而下——所过之处，旧日沉疴如薄冰遇汤，丝丝化开。
无名内功第二转，配合昨夜所得的“龟息诀”，他只觉气息绵长得近乎停滞，心跳却稳若鼓槌。院中桂树筛下碎银月影，他足尖一点，借枝跃至屋脊，旋身坐马式，双掌虚抱，吐纳九次，每一次都有极淡的白雾自口鼻溢出，被夜风一瞬吹散。
一炷香后，收功。额上薄汗刚凝，已被真气蒸干。他低头看自己的掌——月色下，指骨仍显清瘦，却隐隐有玉色流转，再不是枯槁的青白。
“一年。”他在心里道，“足够。”
飘身落地，暗窗阖上，邵素芯犹自熟睡。顾廷煜替她掖好被角，指尖掠过她微蹙的眉心，那一点褶皱被温柔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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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正】
天方鱼肚白，邵素芯犹未醒。顾廷煜已轻手轻脚系好素绫中衣，外罩青灰直裰，推门而出。守夜丫鬟在廊下打盹，只觉得一阵微风掠过，再睁眼，只道是早起的风。
旧雨轩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残尘浮动，晨光透窗，照见案上昨日那幅未干的“听秋”对子，墨香已淡。顾廷煜立于旧地，心念一动——
“签到。”
【连续签到第二日——听雨轩】
【获得奖励：无名内功·中卷（打通手太阴肺经，可运真气于十二经别，修复肺痨根源）】
一行金字碎成光点，顺着眉心涌入。下一瞬，他只觉胸腔深处“喀”一声轻响，仿佛某处多年闭塞的闸门被推开，真气如潮，沿肺经汹涌而过——
中府、云门、天府、侠白……一路冲至拇指“少商”穴。指尖不受控制地一弹，一缕劲风射出，“嗤”地没入两丈外的木柱，留下一点细若针孔的焦痕，隐隐飘出淡墨般的药腥。
顾廷煜垂眸，掩去眼底异色，长袖一拂，柱上焦痕已被抹平，只留些许焦粉，被窗缝风吹散。
系统提示随之隐去，留下最后一行淡金小字：
【第三日再来，可补全龟息诀，并随机触发“护体剑气”】
他深吸一口气——气息绵长，竟不再带半丝血腥，只觉满口清冽，像含着薄露。
此刻，远处晨钟“当——”一声，悠缓低沉，惊起树梢栖雀。
顾廷煜推门而出，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一路铺在鹅卵石径上，稳健、笔直，再不是往日那道随时会折断的瘦影。
回廊尽头，邵素芯正抱着斗篷寻来，见他自后园方向行来，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迎上，把斗篷抖开披到他肩，又恼又疼：“天还未亮，你倒又独自出去！”
顾廷煜握住她手，指腹温暖干燥，竟带着晨露的凉。
“只是走走。”他笑，声音低而稳，“以后每日，都陪我走走，可好？”
邵素芯抬眸，对上他眼底从未有过的清亮，忽然觉得——
那副走了二十六年寒冬的骨，好像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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