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全市模拟考试的成绩，在一个阴沉的下午公布了。细密的雨丝敲打着教室的窗户，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

班主任抱着一摞成绩单走进教室，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让底下坐着的学生们心里更加七上八下。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平时最不以为然的几个学生，此刻也坐直了身体，目光紧盯着那叠决定着近期努力成果的纸张。

“这次模考的整体难度贴近高考，有些同学发挥稳定，有些同学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班主任的声音平稳，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现在把成绩单发下去，大家自己看，重点关注年级排名和市里的预估分段。”

纸张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起，像某种审判的前奏。

江允白感觉自己的手心有些湿冷。他深吸一口气，从前往后翻找着自己的名字。当那张薄薄的纸终于落到他桌上时，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看了过去。

总分：678。

班级排名：2。

年级排名：5。

心，猛地往下一沉。年级第五。这个名次不算差，甚至对很多人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但对他而言，不够。距离顶尖的那个位置，距离那个人所在的位置，还隔着好几个人。物理的单科成绩尤其刺眼，比预估的低了十分，一道大题的关键步骤竟然完全理解错了方向。

一股混合着失望、自责和焦虑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他攥紧了成绩单，指节泛白，低下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感觉到旁边有人靠近。

是顾念白。他手里也拿着自己的成绩单，神色是一贯的平静，看不出喜怒。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成绩单轻轻放在了江允白的桌角，压在了那张被攥出褶皱的纸上。

江允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了过去。

总分：715。

班级排名：1。

年级排名：1。

那个鲜红的“1”字，像一束强光，刺得他眼睛有些发酸。差距如此赤裸而残酷地摆在面前。

顾念白依旧沉默。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分析错题，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他只是伸出手，指尖在那道让江允白丢了十分的物理大题位置，轻轻点了点。

然后，他收回手，拿起自己的成绩单，转身回到了座位。整个过程，安静得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就是这无声的举动，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江允白心中翻腾的负面情绪。没有指责，没有比较，甚至没有鼓励。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将问题的核心清晰地指了出来。

看，问题在这里。

是啊，问题在这里。与其沉溺于排名带来的失落，不如正视那道做错的题，正视那个知识点的漏洞。顾念白在用他的方式告诉他：情绪无用，解决问题才有用。

江允白松开了攥着成绩单的手，将那张被自己弄皱的纸缓缓抚平。他重新拿起笔，翻到物理试卷的那一页，目光专注地落在被顾念白指尖点过的那道题上，开始一字一句地重新审题。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教室里充斥着拿到成绩后或喜或忧的低语。但江允白的心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那巨大的分数差距不再让他感到恐慌，反而变成了一种清晰的指引，告诉他还需要往哪里走，还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他知道，顾念白就在不远处，和他看着同一份试卷，思考着同样的未来。他们之间隔著名次，隔着分数，但目标，始终是同一个方向。这一次的模考成绩，不是终点，只是一个路标，提醒着他，最后的冲刺，必须更加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