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掂不清自己的斤两，分不清大小王。”江云卿冷眼看着地上迅速僵硬的尸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他从怀中掏出特制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听筒里传来经过处理的电子音，辨不出性别：“情况如何？”
“人解决了，但东西不在他身上。”
江云卿用脚尖随意拨弄了一下旁边的碎石，语气淡然，“实在不行，我就用‘疯子’的身份直接切入。又不是没在东南亚那片混过，熟门熟路。”
“绝对不行！”对面的声音陡然拔高，即便经过变声器处理，也能听出其中的焦灼与坚决，“太危险了！那是龙潭虎穴！”
“这恰恰是眼下成功几率最高的办法。”
江云卿不为所动，一边说着，一边从衣兜里取出一个不起眼的棕色小瓶，拧开瓶盖，将里面灰白色的粉末均匀地倾洒在尸体表面。
“这张脸，这个名号，在那边某些圈子里，‘信誉’好得很。”
粉末接触血肉，立刻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伴随着刺鼻的气味，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分解。
江云卿的嘴角却缓缓勾起，在逐渐弥漫的怪异气味中，露出一个堪称灿烂却毫无温度的笑容：“所有人都知道，疯子行事百无禁忌，唯利是图。用这个身份，最合适，也最不会惹人怀疑。”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次没能一网打尽，反而打草惊蛇，以后怎么办？你的爱人、朋友怎么办？！那些可能因此暴露的兄弟们怎么办？！”
连珠炮般的质问砸过来，“他们如果顺着你这条线查下去，会挖出多深多恐怖的东西，你想过吗？！”
江云卿正要收起瓶子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狠厉：“他们不会有这个机会。”
林间的风穿过破屋缝隙，拂动他额前碎发。
他沉默片刻，才低低叹出一口气。
那叹息声沉甸甸地落在渐起的火焰噼啪声里：
“这种东西，沾上就甩不掉，利润高得让人发疯。灭掉这一茬，很快又会长出下一茬……野火烧不尽。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低头，看着地上最后一点痕迹也被药剂彻底吞噬，化为地面一滩不起眼的深色湿痕，语气平静得近乎残酷：“但这种事，总得有人去做。”
“那用我的身份去！”对面咬牙道，“阿姐公司在国外名声还是有的”
江云卿已经转身，走出了摇摇欲坠的木屋。
他反手轻轻带上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仿佛只是离开一间普通农舍。
他面对着这座即将被付之一炬的罪恶与贪婪的临时巢穴，扯了扯嘴角：
“得了吧。拿你的身份去？事情了结之前，你姐就能先提刀砍了我。”
话音落下，他指尖一翻，一枚银亮的打火机跃入掌心。
“咔嚓”一声轻响，幽蓝的火苗蹿起。
他没有回头，手腕轻轻一扬。
打火机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精准地落入屋内干燥的杂草堆中。
「轰——！」
本就堆满易燃物、木质结构早已干枯脆化的屋子，瞬间被烈焰吞噬！
火舌狂舞着窜上房梁，舔舐着天空，浓烟滚滚而起，遮蔽了林间稀疏的阳光。
江云卿站在冲天火光前，没有后退。
炽热的火浪扑面而来，将他俊朗的面容映照得明暗不定。
跃动的火光在他漆黑的眸子里燃烧，却未能融化其中一丝一毫的冰寒，反而让他的眉宇轮廓显得更加锋利，眼神愈发深不见底。
冲天烈焰在他身后咆哮，仿佛一场盛大而悲壮的献祭。
他对着通讯器，也仿佛是对着自己，轻声说出最后的判决，声音清晰地穿透噼啪的燃烧声：
“这是一场……至死方休的战争。”
说完，他切断了通讯，将手机收回。
最后看了一眼在烈焰中崩塌的木屋，毅然转身，身影很快没入苍茫的密林之中，唯有身后熊熊烈火，将天空烧出一片悲怆的赤红。
直播画面在木屋燃起的冲天火光中剧烈晃动了一下，信号似乎受到干扰，出现短暂雪花噪点，随即恢复稳定，但镜头始终追随着江云卿走入林间的背影。
弹幕区在经过几秒近乎凝滞的空白后，彻底爆炸：
【……他就这么……云淡风轻地杀了个人，顺便……毁尸灭迹了？】
【我刚刚听到的……是关于那个吗？】
【蠱？】
【这是个啥字？没文化害死人……】
【额……怕直接说被封号……懂的都懂，dp。】
【那就用这个代指吧吧，蠱，读gǔ。】
【不是！没人注意到江云卿刚才杀人了吗？！就在我们眼前！】
【注意了又能怎样？！他们杀我们的人还少吗？！那些回不来的英雄！那些破碎的家庭！】
【这才死了一个败类！一个渣滓！‘蠱’害死了多少缉毒警察！毁了多少人生！】
【没错！如果云卿说的是真的，这人就是链子上的一环！死不足惜！】
【所以云朵……他这是准备用‘疯子’的身份，亲身去碰那条最黑的线？！】
【不要啊！！！太危险了！！！】
【那根本是地狱！进去就未必出得来了！】
【可他说得对……‘总要有人去做’……】
【这确实是一条至死方休的道路】
【淮上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最后一条弹幕凝滞在屏幕下方，伴随着画面中江云卿背影最终被浓密树荫吞没，而远处木屋的烈焰仍在熊熊燃烧，将天际染成一片悲壮的赤红。
直播间陷入沉寂，只有背景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在无声诉说着一条注定遍布荆棘与黑暗的征途。
【东南亚某地】
“距离A目标生命体征安全倒计时，还剩24小时。”
一道冷静清晰的声音传入江云卿脑中——是江柳。
（收到。）
江云卿在心底默应，脚下油门猛地一踩。
高大硬朗的黑色改装吉普如同苏醒的野兽，引擎发出一声低沉咆哮，骤然窜出，只留下滚滚尾气在潮湿闷热的空气中缓缓消散。
他单手扶稳方向盘，另一只手利落地连上车载蓝牙，拨通了那个经过多重加密的号码。
“老规矩，”电话接通，江云卿率先开口，声音在吉普车强劲的风噪中依然稳定清晰，“我负责破门清场，端掉窝点。你们外围策应，收拾残局。”
听筒里传来经过处理的电子音，依旧难以分辨原本的性别：“你打算从哪个环节切入？”
江云卿扶了扶鼻梁上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那笑容在热带炽烈的阳光下，显出一种混合着玩世不恭与冷酷邪气的英俊：“跟打游戏通关一个道理。一关一关刷过去，清理小兵，攒足线索和‘怒气’，最后……”
他顿了顿，墨镜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前方蜿蜒的道路，直视某个遥远的终点，“直捣黄龙，去最终BOSS的老巢看看风景。”
对面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隐约能听到背景音里传来细微的讨论声，语速很快，带着决策时的凝重。
几秒后，变声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加重了语气：“批准行动方案。但你必须清楚，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营救被困同志，确保他们的安全！这不是让你去玩真人猎杀游戏！”
“哦。”
江云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尾音上扬，听不出是认真还是敷衍。
通话结束。
黑色吉普在拥挤嘈杂的异国街道上灵活地穿梭，将喧嚣的市井、斑驳的殖民时期建筑、色彩鲜艳的广告牌飞快地甩在身后。
车窗映出他冷峻的侧脸，墨镜遮挡了眼神，只有紧抿的唇线和下颌凌厉的线条，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
车辆朝着城市边缘，那片地图标识模糊、势力盘根错节的区域，疾驰而去。
前方的路，注定布满硝烟与陷阱。
黑色吉普车在布满碎石和铁锈的废弃工厂空地上划出一道凌厉弧线，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一个干脆利落的漂移，稳稳刹停。
驾驶座车门推开，一条包裹在黑色战术长裤中的腿迈出，锃亮的马丁靴踩上地面，激起细微尘土。
靴面光洁如镜，隐约倒映出远处厂房扭曲的轮廓和迅速靠近的模糊人影。
「砰！」
车门被不轻不重地甩上，金属闷响在空旷的厂区内回荡。江云卿抬手，将鼻梁上的墨镜向下拉了拉，露出一双冷静到近乎漠然的眼眸，望向正朝自己奔来的两名持枪壮汉。
他顺势向后一靠，懒洋洋地倚在滚烫的车门上，姿态看似松懈，仿佛只是停下来等人。
墨镜后的视线却已如精密的扫描仪，不动声色地迅速掠过四周
一点钟方向，主厂房锈蚀的铁皮门两侧，各倚着一个叼着烟的人影，手随意搭在腰间。
九点钟方向，堆叠的破损集装箱阴影里，两点猩红的烟头明灭，至少两人。
上方，那座锈迹斑斑、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钢结构瞭望台上，两个端着长枪的身影轮廓清晰。
视线移动，更远处，五人一组的巡逻队正以固定的路线往复游弋，步伐杂乱却覆盖了关键区域。粗略估算，这样的巡逻组至少有四组在交替运作。
不过几息之间，整个工厂外围的明哨暗岗、人员分布、巡逻规律，已在他心中勾勒出清晰的图谱。
这时，那两名持枪壮汉也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跟前。两人体型魁梧，穿着杂乱的背心，裸露的皮肤上布满刺青，眼神凶狠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手中的自动步枪枪口若有若无地抬起。
江云卿依旧靠着车门，连姿势都没变一下，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墨镜重新推回原位，遮住了所有情绪。
那两人身上带着一股混合了劣质烟草、汗酸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刺鼻化学品的古怪气味，顶得江云卿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他们端着枪，用口音浓重、语法蹩脚的英语粗声喝问：“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江云卿唇角勾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弧度，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傲慢。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拉开了吉普车厚重的后车门，俯身从里面拎出一个沉甸甸的黑色手提箱。
动作干净利落。他手腕一转，箱子在两人面前调了个方向，指尖扣动锁扣，“咔哒”一声轻响，箱盖弹开一线——
刹那间，金灿灿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但仅仅是一瞬间，江云卿便“啪”地一声合上了箱盖，将那足以晃花人眼的财富重新掩入黑暗。
“我听说，‘豺狼’这儿有些新奇玩意儿，”江云卿开口，嗓音清冽，吐出的英语流利而纯正，带着一种冷质的优雅，“过来开开眼。”
【啊啊啊这口音！我人没了！】
【我竟然在这种紧张时刻疯狂犯花痴，我有罪！】
【果然，爱上江云卿是件太容易又太理所当然的事……】
【前排姐妹冷静点！这是在打击犯罪啊！严肃场合！】
【苦茶子飞上天的先别急，别忘了直播间里可能有叔叔！】
【叔叔们好！我们是遵纪守法、积极举报（？）、情绪稳定的好孩子！】
现场的三个人，谁也没有受到弹幕的影响——一个（江云卿）根本不想看，两个（持枪壮汉）压根看不见。
就在箱盖开合的刹那，两个壮汉的眼睛骤然亮起贪婪的光芒，如同饿狼见到了鲜肉。
他们对视一眼，自以为隐秘，用当地混杂的东南亚土语快速低声交谈起来：
“嘿，干脆把他做了，这箱金子咱俩平分！”
“有监控啊……”
“蠢货！室外监控最近对焦距离五到十八米，咱们现在站的位置早就超了！等会儿就说他是闯进来的探子，直接干掉，再把车开进监控区，天衣无缝！”
“行！我看他那车……也不便宜吧？”
“改装过的硬货，看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肥羊。”
他们以为江云卿听不懂，肆无忌惮地谋划着。
一旁，江云卿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灿烂得有些晃眼的笑容，甚至显得越发“无害”。
只有墨镜遮挡后的那双眼睛，冰封的湖面之下，一丝凛冽的杀意悄然掠过，快得如同错觉。
他仿佛真的只是一个等待主人接见、对危险毫无所觉的“富家子弟”，甚至还悠闲地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手提箱光滑的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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