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叫完没多久，我腰间的铜钱又热了一下。
这次不是一下，是三下，短促地连着烫，像是在催我。
我知道这意思。系统以前从没这么急过。
我慢慢把手从毯子底下抽出来，指尖蹭了蹭腕骨，那股热劲儿还没散。刚才那阵鸟叫也不是巧合，我们家不养鸽子，附近也没人放飞。它从西边来，落点在库房后檐，翅膀扑腾的声音压得特别低。
小桃站边上收食盒，背对着我，正弯腰捡地上掉的糕渣。
小桃姑娘，您真不吃了吗？
花凝玉吃撑了。
我打了个哈欠，抬手遮住半张脸
花凝玉再吃下去晚上要睡不着。
她直起身，端着盘子往外走，嘴里念叨
小桃可您中午也没动几口饭。
我没接话，只把腿放下，坐直了些，系统提示还在脑子里转，一行字浮着：
系统【危机等级提升，威胁性质确认为外部干预，建议启动三级预案】
我盯着院角那棵槐树，叶子被风吹得翻白，露出底下灰绿的一面。
外部干预，不是家贼，也不是庶妹那种小打小闹。是冲着整个府邸来的。
我伸手摸了摸扇子柄，昨天敲出的那段节奏还在，三短两长一短。系统记住了，现在监控范围已经扩到西区墙根，连耳房地窖都扫了三遍。
没人进过。
但我不能等他们动手才反应。
我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碎屑，动作懒洋洋的，像刚睡醒的人那样伸了个懒腰。
花凝玉去趟书房
小桃要不要我陪您？
花凝玉不用，我就拿本书，马上回来。
我沿着回廊往东走，脚步慢悠悠的，路过厨房时闻见一股甜味。厨娘在熬莲子羹，锅盖掀开一条缝，白气往上冒。
我停下看了两眼。
花凝玉今晚多备点
花凝玉我想吃夜宵
厨娘这会儿说夜宵？
厨娘嗯，说不定有事忙到半夜。
花凝玉你们也别早睡
她说好，低头继续搅锅。我没多留，继续往前走，书房门开着，老陈头坐在外间打盹，听见脚步声睁了眼。
老陈头大小姐
花凝玉取点旧东西。
我绕过他，直接进了里屋。
柜子靠墙摆着，三层高，最上层锁着铁扣。我搬了凳子踩上去，从角落抽出一个蓝布包。外面沾了灰，边角有点发毛，是我前天顺手塞进去的。
打开后里面是几本账册，还有个空匣子。
我把布包抱下来，当着老陈头的面翻开一页，叹口气
花凝玉这些都没用了，堆着占地方。
老陈头要不送去东跨院？那边空屋子多。
花凝玉正有这打算。
我把包重新裹好
花凝玉你待会找两个稳妥的人，送过去放好。别让别人乱翻。
他说行。我没再说别的，抱着包走了。
其实这包里什么都没少，但真正的卷宗已经不在原处了。昨天夜里我就用系统扫过一遍，把父亲留下的密档全誊了副本，原件藏进了洗衣房井台下的暗格。那里以前是放炭的，现在空着，连小桃都不知道。
我绕道去了趟东跨院。
那地方偏，平时没人去，只有几个粗使婆子住后面。我在门口站了会儿，看她们晾衣服，竹竿搭得歪七扭八。
花凝玉把箱笼放最里面那间，门记得锁
他应了，带着人进去搬。
我站在院中没跟，抬头看了看天。云压得低，太阳藏在后面，照不出影子。
转身回去的路上，我拐去了库房。
东墙那片我昨天就标记过，感应显示夹层里有动静，像是藏着什么东西。我装作路过，在门口停了几步，掏出帕子擤了下鼻子。
没人注意我。
我贴着墙根走了一圈，手指轻轻划过砖缝。第三块松动，按下去有点弹手。
够了。
我记下位置，继续往前晃，嘴里哼起一段小调，荒腔走板的那种。几个扫地的小厮听见了，偷偷笑。
回到院子，我重新躺回藤椅上。
小桃端茶过来，看我这样子忍不住问
小桃姑娘今儿心情挺好？
花凝玉还行
我接过茶喝了一口
花凝玉活着就有盼头
她笑出声
小桃您这话要是让二小姐听见，又要说您不正经。
花凝玉她爱怎么说是她的事
我把茶杯搁在旁边小几上
花凝玉我反正不争不抢，也不怕事
她蹲下收拾果盘，犹豫着说
小桃可……外头都在传，说最近不太平，怕有麻烦上门。
花凝玉哦
我翘起嘴角
花凝玉谁传的？
小桃不知道，就是底下人嚼舌头。说咱们府里被人盯上了
我点点头
花凝玉那就让他们盯呗。我又没偷没抢，光脚不怕穿鞋的。
她睁大眼
小桃您就不担心？
花凝玉担心有用吗？
我仰头看天
花凝玉真来了人，大不了大家一起摆烂到底。横竖躺着比站着轻松
她说不出话了，呆站那儿。
我拍拍她肩膀
花凝玉去吧，该干啥干啥。别听风就是雨
她走了，脚步有点轻快，我没动，手搭在肚子上，闭着眼睛。
但意识已经连上系统。
系统【远程感应开启，扫描全府】
一圈扫下来，西角门巷道依旧安静，没人进出。耳房地窖也没震动。倒是祖母院后的偏厢屋顶，能量波动又出现了，比上次强一点。
有人在试水。
我默念指令：【设定自动预警，一旦波动超过阈值立刻提醒】
做完这些，我睁开眼，天色暗了些，风也凉了。
我坐起来，活动了下手腕，小桃这时候回来了，手里拿着个油纸包。
小桃厨房刚出锅的芝麻酥，给您带了点。
花凝玉正好饿了。
我拆开咬一口，满嘴渣，她看着我吃，忽然说
小桃刚才管家路过，听了您那句话，还跟老爷提了一嘴。
花凝玉哪句？
小桃就说……大家一起摆烂应对，横竖不吃亏
花凝玉他怎么说？
小桃老爷没骂，反而让巡更加了一班，说是防着点。
我点点头，把最后一块塞进嘴里。
夜快来了，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角。
花凝玉把灯笼都点上，别省那点油。
小桃应了声，转身去安排，我走到廊下，靠着柱子站定。
远处府门方向传来换岗的脚步声，新一班护院开始巡逻。
我望着那条路，没动，手指在袖子里捏了下铜钱，它还是温的。
我吐出一口热气，看着它在冷风里散开。
对面屋檐上有片叶子被吹了下来，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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