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廊柱站了一会儿，手还停在袖口。刚才那句话确实不是系统说的，但人已经走远了，连个影子都没留下。我也没追，毕竟现在最要紧的是装没事。
我继续往前走，脚步没变，肩膀也没绷着，看起来就像刚从哪个角落偷吃了点心回来。风从游廊穿过去，灯笼晃了一下，光在地上跳了跳。我拐过弯，正准备回院子，就看见柳书瑶迎面跑过来。
她眼睛有点红，发带松了一截，手里攥着帕子，像是走了很久的路。
柳书瑶你在这儿！
她喘了口气，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柳书瑶我找了你好几圈
我没甩开她，只是看了眼四周。没人跟着，也没有躲在柱子后面偷听的丫鬟。我点点头，往旁边凉亭指了指
花凝玉先进去说
我们坐下后，她没开口先低头。我知道她这模样，一肚子话憋着，又怕说出来没人懂。
柳书瑶家里又要提亲了
她终于说了，声音压得很低
柳书瑶还是上次那个远亲家的儿子，父亲说已经递了帖子，只等回音
我哦了一声，顺手捡起石桌上的落叶，撕了个角。
花凝玉你不想嫁？
柳书瑶我不想这么快定下来。
柳书瑶那人我见都没见过几面，家里就说他读书好、家境稳，可……可我连他脾气都不知道。
我继续撕叶子，一片一片，碎渣掉在桌上。
花凝玉那你哭也没用，闹也没用
花凝玉你现在去找你娘跪下求她别嫁你，她只会觉得你心里有人了，反而盯得更紧。
她抬头看我，眼神有点慌
柳书瑶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等着被送出去吧？
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把剩下的半片叶子揉成一团，丢进旁边的花盆里。
花凝玉你记不记得去年春宴，三太太非要她闺女上台唱曲，那丫头吓得直抖，越抖三太太越让她上，最后差点当场哭出来？
柳书瑶点头
柳书瑶后来呢？
花凝玉后来她干脆不上了，第二天装病，第三天说嗓子哑了，第四天全家出门祭祖，这事就忘了。你看，你不争，事自己会停。
柳书瑶可我不是怕，我是不想让他们觉得我认了
花凝玉那就别表现出来。
花凝玉你越平静，他们越猜不透。吃饭照吃，觉照睡，谁提婚事你就笑一笑，说听父母安排，但别问细节，也别打听人家消息
冷个几天，他们自然会觉得你不在乎，一不在乎，就觉得你可能早有打算，反而不敢逼太紧。”
柳书瑶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花凝玉对
花凝玉摆烂不是放弃，是让别人觉得这事不重要。等他们发现你根本不急，反而会开始怀疑——是不是这门亲事配不上你？
花凝玉还是你外面有人了？人心都是往复杂想的，你越简单，他们越乱猜。
她盯着我看了好久，忽然笑了下
柳书瑶你还真是……什么都能用摆烂解决。
花凝玉不是我能解决。
花凝玉是人自己会动。你现在慌，是因为你觉得必须做点什么才能改变结果。其实不用，只要你不动，事情反而会找你。
她没再说话，坐在那儿慢慢把帕子叠好，又打开，再叠一次。最后她站起来，拍了拍裙子。
柳书瑶我试试
柳书瑶要是真成了，我请你吃整桌桂花糕。
花凝玉少来
花凝玉上次你说请我吃糖葫芦，到现在都没兑现
她笑出声，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
花凝玉你要是在我出嫁前还不收礼，我就把糖葫芦插你头上。
柳书瑶那你得先嫁得出去。
花凝玉快走吧，再不回去，你娘该派丫鬟满园子找了
她跑了，裙角掀起一阵风。
我留在凉亭里没动，靠着栏杆晒太阳。今天天气不错，风也不冷，正好适合躺着。我从袖子里掏出那本破纸册子，是昨天在书房角落捡的，边角都卷了，字迹也晕开一块。本来随手就想扔了，可系统昨晚扫过它一下，弹了个提示
系统非日常文书，建议留存
我懒得深想，但也没丢。
现在翻开来，一页页看过去。全是些零碎记录，什么东院换帘，西角门修锁，还有几处画了圈，不知道什么意思。我看得慢，主要是不想动脑子，一行行划下去，手指蹭到一处墨点，黏了一下。
这纸吸水性不好，字写上去容易化，能留到现在也算奇怪。
我翻到最后一页，发现背面有几道划痕，像是被人用笔尖压着写过，但正面没印出来。我把册子对着阳光转了个角度，那些凹下去的痕迹才显出一点轮廓。
不是字，像符号。
我正想仔细看看，远处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是柳书瑶的丫鬟，手里拿着一封信。
小丫头姑娘让我送来给您的。
她把信放桌上，行了个礼就走了。
我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两行字：
回家后我没提婚事，只说近日爱读《女诫》，想静心修身。
父母试探两次，未得回应，今日已暂缓议亲。
底下还画了个笑脸。
我看完把信折好塞进袖子，重新拿起那本册子。阳光斜了点，照在刚才那几道划痕上，阴影变了形。
我伸手摸了摸其中一道，指尖感觉到一丝不平。
就在这时，胸口突然一热，很短，就一下，像谁隔着衣服碰了我一下。
我立刻停下动作，手还贴在纸上。
系统？没有回应。
我慢慢合上册子，放在腿上。周围没人，风也停了。灯笼挂在廊下，火苗静静烧着。
我低头看着那本旧账册，封面已经磨得起毛，右下角有个小洞，像是被虫咬过。
我把册子翻过来，用指甲轻轻刮了刮那个洞的边缘。洞穿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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