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一道细缝出现在门槛下的泥土上，像是被什么重物压过又移开。现在那缝已经变浅了，但能看出痕迹。我盯着看了两秒，抬脚往前迈了一步。
屋子里黑着，光线照不进去。堆着几个箱子，角落还有个柜子，看着年头久了。我伸手摸了摸袖口，那本《江湖游记》还在，书页都快散了，但我一直没换。
我顺手把书夹紧了些，心里默念：“系统。”
系统【物品鉴定功能已激活】
眼前一闪，视野里多了层淡色轮廓线，像墨笔勾的边。箱笼、柜子、地上散落的麻布袋都被标了名字，灰蒙蒙的字浮在半空。
系统【破旧木箱——无特殊属性】
系统【粗麻布袋——存放废弃账册残页】
系统【松木长凳——结构完整，可承重一百二十斤】
我扫到最里面那个带铜扣的乌漆箱子时，视野顿了一下。
它身上飘着一行字，颜色和其他不一样，偏暗红。
系统【铁檀木函——封印状态，内藏文书类物品，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我没眨眼。
“异常能量波动”这八个字在我脑子里转了三圈。上回系统这么写，是我在厨房看见那瓶被人动过的安神香。再上一回，是我娘留下的玉镯突然发热。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指尖有点发烫，不是皮肤热，是像有电流从手腕往上窜了一下。我知道这是系统反馈的信号——东西有问题，而且离得越近，反应越强。
我慢慢蹲下来，假装系鞋带，实际是借这个动作把身体压低，视线顺着门缝往里探。那箱子放在靠墙的位置，侧面有一道划痕，像是最近才刮的。铜扣上有锈迹，但锁孔周围很干净，像是常有人开。
我正想着要不要再靠近点，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是那种硬底布鞋踩在石板上的声音，一步接一步，走得稳，也不快，但从方向看，是冲这边来的。
我立刻往后退了半步，背贴到旁边的墙上。心跳没乱，反而比平时慢了一拍。重生之后我学到了一件事：慌没用，能活下来的都是装傻装到底的人。
我顺势在墙根坐下，从袖子里抽出那本书，翻开一页。正好夹着一片干叶子，是我之前捡的。我把它拿出来看了看，又塞回去。
姿势摆得随意，腿伸着，肩膀靠着墙，像是走累了歇脚。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扇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数了下，一共两趟，前后差了几息。第一趟过去的时候，声音停在院门外五步远的地方，像是站住了。第二趟再响起时，已经绕到了院子另一侧。
没人进屋。
也没人说话。
等最后一点动静消失后，我又坐了半盏茶时间，才缓缓站起来。书合上，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动作一点不急。
可我心里清楚，刚才那两个人，是在查岗。
他们不是来找东西的，是来确认这里有没有被动过。
我转身走到东侧矮墙边，那里有片阴影，正好能把整个小院门口收入眼底。我靠着墙根坐下，这次是真的不动了。
风吹过来，把我的裙角掀了一下。我伸手按住，顺便把书塞进怀里。这地方不能久留，但也不能走。
我得记住这条路怎么来，哪个拐角容易藏人，哪段墙皮剥落可以借力翻过去。这些细节以前我不关心，现在得一条条记下来。
天色开始变暗，阳光从斜照变成平铺。院子里那扇门还关着，铜锁依旧搭着，可我知道，那下面的土又有了新脚印。
刚才那人走过时，鞋底沾了泥，在门槛外蹭了一下。现在那块泥正在风里一点点干裂。
我盯着那块泥，手指轻轻敲了敲膝盖。
系统刚才说“异常能量波动”，不是“危险”，也不是“禁触”。说明这东西还没到爆发的地步，但也撑不了太久。不然不会连封印都有松动迹象。
而且……
我低头看了眼袖口。
那股热感还没完全退。每次系统标记出问题物品，都会有这种反应。越近越明显。刚才我蹲下时，手腕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箱子里的东西，可能不止是一份普通文书。
可能是账本，也可能是密信，甚至……是能牵连整个花府的证据。
我想起祖母前两天说的话。
她说让我准备家宴的事宜，语气轻，像随口一提。但我记得她眼神多停留了一瞬。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家族大事从不会交给一个“懒散无礼”的姑娘操办，除非她想试我，或者，需要我当个替罪羊。
现在看来，也许两者都有。
我靠在墙边，没动。
外面的世界在运转，丫鬟在扫地，小厮在搬东西，主院那边传来琴声，应该是花语柔又在练曲子。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可我知道，有些事已经在变了。
就像那道裂缝，一开始只有头发丝那么细，没人注意。等你发现时，整块地基都已经塌了。
我伸手摸了摸发间的玉簪。
就是那支旧玉簪，娘亲留给我的，系统升级那天鉴定出来的，说是双层嵌雕，凤凰衔珠。我当时没当回事，只觉得这玩意儿沉，戴着累。
但现在我想起来，那支簪子的纹路，和铁檀木函上的刻痕，有点像。
都是缠枝纹打底，中间藏着暗图。
我正想着，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次更轻，像是怕惊动什么。来的人穿的是软底鞋，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试探着落地。
我立刻屏住呼吸，身体微微下沉，整个人缩进阴影里。
那人停在院门口，没有进来。
他站在那儿，看了会儿那扇门，又低头看了看地面。然后弯腰，用手指抹了抹门槛下的土。
接着，他直起身，转身走了。
我没看清他的脸。
但他左手小指缺了半截。
我坐在原地，没动。
风把一片碎叶卷到我鞋面上，我没去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人，刚才根本不是来巡查的。
他是来确认脚印还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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